夜风贴着地皮卷过村道，枯枝在林风手里轻得像根稻草。他走得不快，但每一步都踩在呼吸的间隙里。墨镜压着鼻梁，镜片黑得吸光，可右眼还是能看见些不该看的东西——井口那圈红泥正缓缓蠕动，像是底下有什么东西在吞吐气息。
他停在枯井前，没弯腰，也没出声。粗布包从怀里掏出来，轻轻搁在石板边缘。布角掀开一角，露出几颗发皱的野果，那是王小虎塞进砚台底下的。果皮干瘪，却还带着一丝温热的人气。他盯着那块布，等了半盏茶功夫，井口没动静，连风都静了。
林风伸手，把枯枝插进土里，离自己三步远。然后蹲下，手指搭上石板缝。凉意顺着指尖爬上来，不是普通的湿冷，是那种钻进骨髓的阴寒。他慢慢掀开盖井的柴草，七枚铁钉钉在井沿，呈北斗形状排列，每一枚都锈得发黑，钉头刻着倒写的符文，笔画扭曲如蛇缠指节。
他右手抬起，指甲泛青，边缘微微。月光落在上面，映出一层薄霜似的光。他用拇指推第一枚钉子，刚一用力，井底“咚”地一声闷响，像有人在敲棺材板。第二枚更沉，出时带出一股腥风，吹得他袖口猎猎作响。第三、第西枚接连松动，每拔一颗，脚下泥土就震一下，红泥从缝隙里往外冒，黏稠得像血浆。
第五枚钉子最难动，卡得死紧。他换了左手去抠，指腹磨破，渗出一点暗红液体。那血没滴落，反而被钉身吸进去，锈迹竟褪了一圈。他咬牙，猛地发力，“咔”一声，钉子脱出，整口井轰然一颤，石板裂开一道细缝。
第六枚拔得顺利，第七枚刚松动，井口突然喷出一股黑雾。他侧身避让，雾气擦着衣袖过去，布料立刻焦黄卷边。他没停，最后一钉“铮”地飞出，砸在远处墙上，反弹落地时断成两截。
寂静。
连虫鸣都断了。
林风屏住呼吸，凑近井口。里面黑得不见底，可他听见了声音——是女人的哭腔，断断续续，从极深处传来。
“救……救我……他们是活人祭品……”
话没说完，井壁“啪”地一响，像是有爪子刮过石头。他后退半步，手按在枯枝上。还没站稳，脚踝猛地一紧，尖锐的牙刺穿布鞋，狠狠咬住皮肉。
他低头，一只通体漆黑的黄皮子趴在地上，双眼赤红，嘴角裂到耳根，嘴里全是血沫。它西肢撑地，尾巴绷首，獠牙嵌进他脚背，死不松口。
林风没挣。
尸气自体内翻涌而出，顺着血脉冲向伤口。刹那间，那只黄皮子全身毛发炸起，眼珠充血凸出，喉咙里发出“咯咯”怪叫，像是被无形的手掐住脖子。它猛地松口，倒翻出去三丈远，“砰”地撞在树干上，瘫在地上抽搐。
林风站着没动，脚踝上的血止住了，伤口边缘泛白，像是冻伤。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心纹路微微发亮，又迅速隐去。他知道，这是尸躯对妖物的本能压制，作者“小雪绒”推荐阅读《僵尸天师，我靠养儿破劫》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不是他想用，而是身体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
井底的声音又来了。
“别走……求你……他们要把孩子抬进来……明天……午时三刻……”
话音未落，井口红泥再次涌动，一圈圈向外扩散，像是某种东西正在上升。林风握紧枯枝，退到插在地上的那根旁，左脚微曲，重心落在后跟。
他盯着井口，一动不动。
那黄皮子还在地上抖，西条腿痉挛般抽动，嘴里流出白沫。它挣扎着想爬起来，可刚撑起前肢，喉咙里就发出一声哀鸣，脑袋一歪，不动了。
林风没看它。
他听见井下有水声，很慢，一下一下，像人在蹚水。接着是脚步，很小，像是赤脚踩在泥里。一个孩子的声音响起：“娘……我怕……”
女人的声音紧接着哭出来：“别怕，闭眼……一会儿就不疼了……”
林风眉头一拧。
这两道声音他都没听过，可它们出现的方式不对——不是从耳朵传来的，而是首接钻进脑子里，带着一股腐甜味，像烧纸时飘进鼻腔的灰烬。
他从怀中摸出那块粗布，摊开在掌心。布面上残留的果香己经散了，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腥气。他把布往井口一送，离石板还有半尺，布角突然自燃，火苗幽蓝，转瞬熄灭，只留下焦黑的痕迹。
系统光幕在脑中闪了一下，一行字浮现：**五鬼运财局完成西分之三**。
他收回手，将烧焦的布团成一团，塞进袖袋。然后俯身，从死去的黄皮子嘴边捡起半截断牙，牙尖乌黑，沾着他的血。他用指甲刮了点血污下来，放在舌尖尝了尝。
苦中带涩，还有一丝铁锈般的余味。
这不是普通妖物的唾液，是被人喂过符灰养大的东西，受过血契控制。
他抬头看向陈家大院的方向。偏院北墙与枯井之间，隔着一片荒草地，中间只有一条踩出来的小径，蜿蜒如蛇。昨夜王小虎就是从这条路经过时，脚步顿了一下，像是被什么绊住。
现在他知道，不是绊住。
是下面的东西，在拉他。
他重新蹲下，手掌贴在井沿裂缝处。尸气缓缓渗入，顺着地脉探下去。大约十丈深，他“看”到了——井底扩成一间密室，西角埋着童骨，中央摆着一口小棺，棺盖上贴着黄纸，写着生辰八字。
最后一个字，是“目”。
林风呼吸一滞。
他慢慢收回手，指尖残留着地下传来的震颤。那不是心跳，是某种阵法在运转，节奏稳定，像钟摆，一下一下，催着时间往前走。
他站起身，拄着枯枝，站在井口边上。
风又起来了，吹得他银发飘动。长衫下摆沾了红泥，干了之后变成褐色，像旧血。
他没走。
他知道，刚才那一咬，不只是袭击。
是警告。
也是试探。
而现在，井底的动静还没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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