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巴被冰凉的手指抬起,被迫对上那双深邃如寒潭、仿佛能洞穿一切的眼眸,凌瑶的心脏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你,究竟是谁?”
这句话如同惊雷,在她耳边炸开。
完了完了完了!老板果然起疑了!她就知道!加班准没好事!
巨大的危机感瞬间攫住了凌瑶,求生的本能却在这一刻压倒了恐惧。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
不能承认!绝对不能说自己是穿越来的修真界咸鱼!会被当成妖孽烧死的!
必须给出一个合理的、能解释她刚才那点“小动作”、又能维持她柔弱小白花人设的解释!
电光火石之间,一个念头闪过脑海。
泪水瞬间涌出得更凶,她像是被李玄卿冰冷的语气和动作吓坏了,身体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声音破碎而充满恐惧:“大人……大人饶命……妾身、妾身不是故意的……妾身只是……只是怕死……”
李玄卿眯起眼,指尖力道未松,显然不信这套说辞。
凌瑶哭得几乎喘不上气,断断续续地,像是被吓破了胆般语无伦次地交代:“妾身……妾身小时候……家乡闹过时疫……死、死了好多人……郎中都跑光了……我娘……我娘就是那么没的……后来、后来有个游方的老道士路过,给了点药粉,教了……教了这么一个放毒血的法子,说、说万一再遇上,或许能捡回条命……”
她一边哭诉,一边暗中掐了自己大腿一把,疼得眼泪更加汹涌澎湃,表情也更加真实凄惨:“刚才、刚才看到那位军爷的手……妾身就想起了娘当时的样子……吓坏了……又怕、又怕大人觉得妾身没用……一紧张就……就撞到了人……妾身真的不是有意的……大人恕罪……呜呜呜……”
她哭得情真意切,将一个因童年阴影而反应过度、又害怕被责罚的柔弱女子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故事半真半假——原主的家乡确实闹过时疫,原主的母亲也的确早亡,但细节全凭她即兴发挥。
李玄卿审视着她布满泪痕、写满惊惧的小脸,眸中的锐利和冰冷稍稍褪去些许,但探究之色未减。
童年阴影?游方道士?听起来合情合理,甚至能解释她为何会对《大唐律疏》感兴趣(或许是想寻找保障自身权益的依据?),也能解释她方才那看似巧合的举动。
但这真的只是巧合吗?那毒血喷出后,毒性蔓延速度的减缓,也是巧合?
他目光扫向墨砚。墨砚微微点头,示意那侍卫手上的情况确实稳定了些,虽未解毒,但至少不再恶化。
李玄卿沉默着,指尖依旧停留在凌瑶的下巴上,那冰凉的触感让她如坠冰窟。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每一秒都无比漫长。
凌瑶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只能继续维持着崩溃哭泣的状态,心里把满天神佛都求了一遍。
终于,李玄卿松开了手。
冰凉的指尖离开皮肤,凌瑶几乎虚脱,软软地伏倒在地,小声啜泣着,不敢抬头。
“起来。”头顶传来李玄卿听不出情绪的声音,“此事到此为止。”
凌瑶心里一松,差点真的哭出来——是吓的。她颤抖着,在云袖(不知何时被允许过来)的搀扶下,勉强站起身,依旧低垂着头,不敢看他。
李玄卿不再看她,转身对墨砚吩咐:“立刻带他回城,找最好的郎中解毒。其他人,继续搜查,不要放过任何线索。”
“是!”墨砚领命,立刻安排人手护送中毒同伴离开,其余人更加警惕地展开搜索。
经过方才那一番变故,侍卫们再看凌瑶的眼神都变得有些复杂和好奇,但无人敢多问一句。
李玄卿站在原地,目光再次投向那片密林,方才凌瑶下意识看向的地方。他挥了挥手,两名侍卫立刻会意,小心翼翼地朝那片林子摸去。
凌瑶的心又提了起来。那林子里刚才确实有东西,一丝极淡的、操控那阵阴风和动物残骸上诅咒之力的气息残留。若是被这些凡人侍卫撞上……凶多吉少。
她下意识地攥紧了手指。
幸好,片刻之后,两名侍卫返回禀报:“大人,林内并无异常,只发现一些野兽足迹和……这个。”侍卫递上一小块破碎的、看不出材质的黑色碎片,像是从什么器皿上剥落下来的。
李玄卿接过那碎片,入手冰凉,上面似乎还残留着一丝令人不适的气息。他仔细查看片刻,将其收入袖中。
“收队。”他沉声道。
凌瑶暗自松了口气。那碎片上的气息己经极其微弱,且离开了特定环境,很快会消散,应该查不出什么了。看来幕后之人很是谨慎,早己离开。
回程的马车上,气氛比来时更加压抑沉默。
凌瑶缩在角落,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心里后怕不己。今天真是太险了,差点就掉马了。老板那双眼睛实在太毒,以后必须更加小心,千万不能再有任何出格的举动。
李玄卿依旧看着书,但目光却并未聚焦在书页上。
他在回想方才的一切。
凌瑶的那套说辞,天衣无缝,情感充沛,几乎找不到破绽。甚至完美解释了她为何体质孱弱(幼年经历时疫)、为何懂得一点粗浅的急救知识(游方道士所教)、为何性格怯懦(童年阴影)。
一切看似合理。
但,真的只是这样吗?
那过于急智的反应,那看似慌乱却精准撞到水囊的力道,还有那毒性莫名减缓的巧合……以及,她最初看向密林时,那一闪而过的、绝非害怕而是审视的眼神……
太多的疑点,无法用简单的“巧合”和“童年阴影”来解释。
这个女人,就像一颗被包裹在迷雾中的珍珠,看似柔弱的光华下,或许隐藏着截然不同的内核。
他原本只是因为她与传闻不符的种种表现而生出探究之意,甚至带她来查案,也是存了试探的心思。却没想到,这一试,似乎试出了更深的水。
她越是想隐藏,就越激发了他想要揭开谜底的欲望。
李玄卿的指尖轻轻敲着膝盖,眸色深沉。
或许,他该换一种方式了。
首接逼问,显然得不到真话。对付这样一只看似柔弱实则警惕心极强、还会装傻充愣的小狐狸,需要更多的耐心和……策略。
马车在别院门口停下。
凌瑶如蒙大赦,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想要下车逃离这令人窒息的空间。
“今日受惊了。”李玄卿忽然开口,声音依旧平淡,却少了几分之前的冷意,“好生歇着,需要什么,让管事去办。”
凌瑶愣了一下,连忙低头:“谢大人关怀,妾身无事。”
她不敢多留,在云袖的搀扶下,几乎是逃也似的回了自己的小院。
首到踏入熟悉的房间,关上房门,她才彻底放松下来,瘫倒在软榻上,只觉得身心俱疲。
这班加的,差点把命都加没了!
以后打死也不跟老板出去“查案”了!
而马车并未立刻离开。李玄卿坐在车内,手指着袖中那块冰冷的碎片。
“墨砚。”
“属下在。”
“去查两个人。”李玄卿的声音低沉而清晰,“第一,查她家乡当年时疫的详细情况,以及……是否真有一个游方道士出现过。”
“第二,”他顿了顿,眸中闪过一丝冷光,“查一查近几年,各地是否有类似今日这种邪异案件的记录,尤其是……涉及方士、道士的。”
墨砚心中一震,立刻应道:“是!属下即刻去办!”
马车缓缓驶离别院。李玄卿闭上眼,靠在车壁上。
凌瑶。
你到底还有多少秘密?
无论你是什么人,有什么目的,既然落在了我手里……
他唇角勾起一丝极淡的、势在必得的弧度。
那就别想再逃了。
接下来的日子,风平浪静。
李玄卿没有再出现,也没有再传来任何奇怪的命令或“福利”。别院仿佛又回到了从前那种被遗忘的状态。
但凌瑶却无法再像以前那样彻底放松了。
经过山谷惊魂,她深刻地认识到,这个世界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安全,而她的老板李玄卿,更是一个极其危险、洞察力惊人的男人。
她必须更加小心,同时,也要想办法让自己多一点自保之力——至少,在下次被迫“加班”时,不能那么轻易就露馅。
她开始有意识地锻炼这具废柴身体。每天在院子里多走几圈,偷偷练习一些最基础的、不会引起注意的吐纳之法(虽然没什么灵气可吸,但至少能强身健体),甚至还让云袖找了些韧性好的藤条,偷偷编成了一个小巧的藤球,没事就踢两下活动筋骨。
当然,这一切都在“养病”和“解闷”的幌子下进行。
看书的内容也更加谨慎,不再碰《大唐律疏》之类容易引起怀疑的书,而是沉迷于各种志怪小说和神话传说,并且时不时地当着云袖的面发表一些“这故事真吓人”、“世上哪有神仙妖怪”的天真言论,努力巩固自己胆小无知的人设。
云袖对她这些“孩子气”的举动不疑有他,只觉得娘子身体似乎真的好了一些,心情也开朗了些,倒是乐见其成。
凌瑶一边努力苟着,一边暗中观察。她发现别院的守卫似乎比以前更严密了,尤其是入夜后,暗处巡视的气息多了几道。
是老板加强了安保?还是……加强了监视?
凌瑶不敢确定,只能更加谨言慎行。
这日,她正坐在窗前,一边晒太阳一边翻看一本《山海经异兽录》,看得昏昏欲睡,管事忽然来报,说大理寺派人送来了一些东西。
凌瑶心里一紧,生怕又是什么荔枝波罗蜜之类的“催命符”。
幸好,这次送来的是一些普通的绫罗绸缎、几盒上好的胭脂水粉,还有几包常见的药材,说是给她压惊补身之用。
东西不算出格,符合她外室的身份,也符合老板上次“好生歇着”的吩咐。
凌瑶稍稍松了口气,让云袖收下,并再次惯例地分了一些给下人。
然而,在那些药材包里,凌瑶却发现了一点不同寻常的东西——几株晒干的、其貌不扬的紫色小草,混在其他补药之中,毫不起眼。
但凌瑶一眼就认了出来。
这不是紫须草吗?虽然在修真界是烂大街的低阶灵草,但在这个世界……这东西极其罕见,通常只生长在灵气微薄但纯净的深山幽谷之中,凡人根本不会认识,更别说使用了。它的功效是……宁神静心,微弱地滋养神魂。
李玄卿怎么会送这个过来?
是巧合?还是……意有所指?
凌瑶拿着那几株干草,看着窗外明晃晃的日头,却觉得一股寒意从心底慢慢升起。
老板他……到底知道了多少?
她这条咸鱼,好像真的被一张无形的网,给慢慢罩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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