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家后院,桂花香混着血腥气,熏得人脑仁疼。
赵员外这会儿是真哭了,眼泪鼻涕糊了满脸,攥着楚途的官袍袖子不肯撒手:“大人呐!我那苦命的月娥啊!好端端一个大活人,怎么就、就成了一把骨头哇!”
楚途费劲地把袖子抽回来,上面己经沾了鼻涕眼泪。他嫌弃地甩甩手,官帽随着动作又歪了几分:“员外节哀,节哀...那个,您先说说,这孔雀蓝缎子是怎么回事?”
他晃着手里那角华贵布料,阳光底下,锦缎上的暗纹云饰闪着幽光。
赵员外一瞧那料子,哭得更凶了,捶胸顿足:“造孽啊!都是这祸害料子惹的祸!”
叶宸悄无声息地靠近一步,声音清冷:“员外,此乃贡品,非御赐不可用。赵家从何得来?”
赵员外噎住了,眼神躲闪,支支吾吾。
楚途凑近他,鼻子抽动两下,忽然道:“员外今早喝的是碧螺春?还是雨前龙井?”
赵员外一愣:“啊?是、是龙井...”
“不对吧?”楚途眯起眼,“您身上有股子碧螺春的栗香味——而且是最上等的‘吓煞人香’。这茶,好像去年就贡给宫里了吧?”
赵员外脸色唰地白了。
楚途背着手溜达到花轿旁,弯腰捡起一片落在轿边的桂花花瓣,放在鼻尖嗅了嗅:“哟,还是金桂。这季节哪来的金桂?除非是...温室精心栽培的?”
他转头朝赵员外咧嘴一笑,官帽彻底滑到后脑勺:“员外家底挺厚啊。”
赵员外腿一软,瘫坐在地,嚎啕大哭:“我说!我全说!这料子、这茶叶、这桂花...都是、都是...”
“都是陈铭举人送的?”楚途接话。
赵员外猛地抬头,眼珠子瞪得溜圆:“大人怎知?!”
楚途高深莫测地指指鼻子:“本官闻出来的。您身上除了碧螺春,还有股墨香——和陈举人书房里的墨一个味儿。您最近常去他那儿吧?”
叶宸在一旁微微挑眉。他记得楚途根本没进过陈铭书房。
赵员外彻底崩溃了:“是是是!都是陈铭那小子送的!他说、说只要把月娥嫁给他,往后还有更多好处...”
“所以您就悔了和李秀才的婚约?”楚途摇头晃脑,“员外啊员外,您这是捧着金饭碗讨饭——贪心不足蛇吞象啊!”
这时,张三急匆匆跑来:“大人!在赵小姐闺房里找到这个!”
他捧来一个妆奁,里面整齐摆着十几瓶香膏头油,清一色桂花味。
楚途拿起一瓶嗅了嗅,突然打了个喷嚏:“阿嚏!这味儿...和轿子里的香一模一样!”
他忽然蹲下身,仔细查看轿子门槛,手指抹过一道几乎看不见的痕迹:“有擦蹭过的油渍...是头油!”
叶宸立即会意:“有人用大量头油掩盖其他气味?”
“不止。”楚途眼睛发亮,像发现了肉骨头的狗,“是在掩盖搬运的痕迹!你们想,要把个大活人从轿子里弄走,再塞进一副骨架,不得又拖又拽?难免留下痕迹——用头油一擦,又香又滑溜!”
赵员外听得目瞪口呆:“可、可月娥她...”
“您闺女根本没变成骨头!”楚途一拍大腿,官帽震得跳了一下,“那白骨是假的!做戏给您看呢!”
他拿起那角孔雀蓝缎子:“这料子,就是故意留下的破绽——或者说,是某种信号。”
忽然,一阵风吹过,掀起轿帘。楚途鼻子猛抽两下,突然扑到轿子座椅前,像条猎犬似的上下嗅闻。
“血腥味!”他抬头,眼神锐利,“虽然很淡,还被桂花香盖着——但这底下绝对沾过血!”
叶宸立即上前,指尖掠过座椅缝隙,拈起一点微不可见的暗红色粉末:“干涸的血迹。”
赵员外两眼一翻,差点晕过去。
楚途却笑了:“别慌别慌。这点血量,死不了人——顶多划破点皮肉。”他晃晃那角缎子,“现在明白了?这是有人用血在缎子上写了什么,不小心蹭座椅上了!”
叶宸立即检查缎子,在边缘处发现几点暗渍:“确实像是血书被擦蹭的痕迹。”
“员外啊,”楚途凑近面如死灰的赵员外,“现在能说说,陈举人除了送东西,还许了什么别的好处吗?比如...帮您处理点麻烦事?”
赵员外嘴唇哆嗦,突然压低声音:“他说、说他认识京里的大人物,能帮我、帮我抹平去年那批贡绸的账...”
楚途和叶宸交换了个眼神。
“贡绸?”楚途挑眉,“可是去年押运途中‘遭劫’的那批江南贡绸?”
赵员外在地,面如死灰。
这时,一个家丁连滚带爬跑来:“老爷!不好了!陈、陈举人他...他在家悬梁了!”
楚途官帽一歪:“哟,这戏越来越热闹了!”
他抓起那角孔雀蓝缎子塞进袖中,朝叶宸眨眨眼:“走,咱们去瞧瞧陈举人是真上吊还是假荡秋千!”
转身时,他“不小心”踢翻了那瓶桂花头油,黏腻的液体洒了一地,浓郁的桂花香瞬间弥漫开来。
叶宸下意识扶住踉跄的县令,手指无意间擦过他袖中的缎子。
两人同时一怔——那缎子内衬,用极细的丝线绣着个几乎看不见的图案:
蛇缠剑柄,剑尖滴血。
正是面具人留下的令牌上的图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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