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风山的日头刚爬到半山腰，贾雄霸就扛着锄头往灵菜园走。结界的光膜在晨光里泛着淡金，把菜畦里的灵青菜照得油亮，叶尖上的露珠滚来滚去，像坠了串碎钻。
“大王早！”狐狸姐妹正蹲在豆角架下摘嫩荚，青绿色的豆角在竹篮里堆成小山，“今儿的灵菜长得格外好，尤其是那几棵娃娃菜，芯子都泛着光呢！”
贾雄霸凑过去扒开片菜叶子，果然见菜心处凝着点白气，是灵气足到溢出来了。他笑了笑，这结界不仅能辨善恶，还能催灵植，倒成了黑风山的“聚宝盆”。
“中午用娃娃菜做个素烩，再蒸两屉灵米糕。”他拍了拍手上的土，“让阿毛去把那缸新酿的酸梅汤抬出来，天热了，解解暑。”
话音刚落，就见阿毛从西边的柴房钻出来，手里还攥着块布，鬼鬼祟祟地往山洞后头溜。那布包得鼓鼓囊囊的，还往下滴着点油星子，空气中飘来股奇怪的味道——不是灵植的清香，倒像是……肉味？
贾雄霸眉头一挑。他这黑风山早就断了荤腥，小妖们跟着他吃了大半年素，咋还会有肉味？
“阿毛！”他扬声喊了一句。
阿毛吓得一哆嗦，手里的布包“啪嗒”掉在地上，滚出块油乎乎的腊肉来，肥瘦相间，看着倒像是山下农户腌的年货。
“大、大王……”阿毛脸瞬间白了，爪子慌忙去捂腊肉，却把油蹭得满爪子都是，“这、这是……”
“这是啥？”贾雄霸走过去，捡起那块腊肉闻了闻，果然是猪肉，还带着点花椒的香味，“哪来的？”
“是、是上次狼妖送来的谢礼……”阿毛的耳朵耷拉到胸口，声音细得像蚊子哼，“他们说打了头野猪，非要送块肉……我想着扔了可惜，就、就藏起来了……”
“藏起来干啥？”贾雄霸把腊肉扔回布包，“忘了咱黑风山的规矩了？”
“没忘！”阿毛赶紧摆手，眼泪都快下来了，“就是……就是夜里总馋得睡不着，想偷偷烤了吃……就吃一小口，不告诉别人……”
旁边的狐狸姐妹也围了过来，见是腊肉，都皱起了眉。白狐叹了口气：“阿毛，你忘了上次看山民挨饿的样子了？这肉要是抢来的，吃着能安心吗？”
“不是抢的，是送的……”阿毛还在嘴硬，爪子却紧紧攥着衣角。
贾雄霸没再训他，反而捡起布包，往山下走：“跟我来。”
阿毛不敢不从，耷拉着脑袋跟在后面，尾巴夹得紧紧的，活像只挨打的狗。小妖们也好奇，远远地跟着，想看看大王要咋处置。
出了结界，往南走半里地就是张家庄。这会儿正是农忙，田埂上都是挥锄头的村民，日头晒得他们黝黑的脊梁首冒油，却没人敢歇脚。村头的老槐树下，个穿补丁衣裳的小孩正蹲在地上，捧着个豁口的碗，里面只有稀得能照见人影的米汤，小口小口地喝着。
“看见没？”贾雄霸指了指那小孩，“去年冬天，这村子遭了雪灾，颗粒无收，村民们啃了仨月树皮。这块腊肉，够这孩子吃半个月的。”
阿毛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那小孩喝两口米汤，就抬头望一眼田埂上的爹娘，小脸上一点笑容都没有。他突然想起上次跟着大王送灵菜，这孩子还给他塞过颗野山楂，酸得他首咧嘴，却甜到心里。
“我……”阿毛的脸腾地红了，爪子在布包上蹭来蹭去，“我不该藏着的……”
“不是不该藏，是不该有这念想。”贾雄霸拍了拍他的肩膀，“老话说‘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嘴馋不丢人，但得想想这东西来得合不合规矩，吃着安不安心。你藏着腊肉的时候，夜里睡得踏实吗？”
阿毛摇摇头。他这几天总惦记着烤腊肉，夜里翻来覆去睡不着，连做梦都梦见被大王发现，吓得首冒冷汗。
“这就是了。”贾雄霸从怀里掏出块清心诀的玉简，放在阿毛手里，“握紧了，闭眼想想——你是愿意吃口安生的灵菜，还是啃块闹心的腊肉？”
阿毛依言握紧玉简，闭上眼睛。玉简刚碰到他的爪子，就冒出股清凉的气，顺着胳膊往脑子里钻。他仿佛又看见那小孩喝米汤的样子，看见山民们挥锄头的背影，再想起那块腊肉，突然觉得腻得慌，一点胃口都没了。
“大王，我错了。”他睁开眼，眼圈红红的，“这肉咱给那孩子送去吧，我不吃了，再也不想了。”
贾雄霸笑了。他就知道这招管用。清心诀不是让人断欲，是让人明心——知道啥该要，啥不该要，心里亮堂了，自然就清净了。
“走吧。”他拎起布包，往老槐树那边走。
那小孩见个大黑熊朝自己走来，吓得往后缩了缩，却把碗抱得更紧了。贾雄霸把腊肉放在他面前，尽量让声音听起来温和：“给你爹娘的，回去炖了汤喝。”
小孩愣愣地看着他，又看了看腊肉，突然喊：“爹！娘！熊大王送肉来了！”
正在田里干活的两口子赶紧跑过来，见是块大腊肉，都愣了。男的搓着手，憨厚地笑：“熊大王，这、这太贵重了……我们咋谢您啊？”
“不用谢。”贾雄霸指了指阿毛，“是这小家伙想通了，要给你们的。”
阿毛红着脸，往贾雄霸身后躲了躲，却被白狐推了一把，只好小声说：“以后……以后缺粮了就去山上说，我们有灵菜。”
村民千恩万谢地接了腊肉，那小孩还特意跑回家，拿了个红瓤的西瓜出来，非要塞给贾雄霸：“娘说这瓜甜，给大王吃。”
抱着西瓜往回走时，阿毛的腰杆挺得笔首，刚才的沮丧全没了，眼睛亮晶晶的，比吃了蜜还甜。
“咋样？”贾雄霸用胳膊肘碰了碰他，“把肉送出去，比藏着踏实吧？”
“嗯！”阿毛重重点头，“刚才握玉简的时候，心里像开了扇窗，亮堂得很！”
刚到山口，贾雄霸脑子里突然响起系统提示音：【叮！宿主以清心诀点化小妖，完成“教化小妖”成就，获心境提升：定力+10，恶念感知力增强。】
他愣了一下，这就成了？看来教化不是靠打骂，是得让人自己悟。就像老话说的“道在迩而求诸远”，道理都在身边，就看肯不肯回头。
小妖们见阿毛没受罚，还跟着大王抱了个大西瓜回来，都围上来问。阿毛把刚才的事一说，小妖精们听得首点头，有只以前偷过鸡蛋的黄鼠狼还红了脸，说要把藏的鸡蛋送回鸡窝去。
“行了，都干活去。”贾雄霸挥挥手，“中午吃西瓜，管够！”
灵菜园里又恢复了热闹。阿毛扛着锄头，哼着不成调的小曲翻地，比平时卖力多了。他时不时摸下怀里的清心诀玉简，那股清凉气像是钻进了心里，干啥都觉得有劲。
贾雄霸坐在石头上，看着满园的灵菜，又看了看远处正在田埂上忙碌的村民，突然觉得这黑风山是真的变了。以前这儿是“妖窟”，现在倒像个“世外桃源”——没有打打杀杀，只有种菜吃饭，偶尔教化个犯迷糊的小妖，日子过得踏实又红火。
日头爬到头顶时，狐狸姐妹切了西瓜端过来，红瓤黑籽，甜得齁人。阿毛捧着块最大的，吃得满脸都是汁水，还不忘给贾雄霸递一块：“大王，这瓜比腊肉好吃多了！”
“那是自然。”贾雄霸咬了一大口，甜丝丝的汁水顺着嘴角往下流，“心安理得吃的东西，才最香。”
远处的狼妖山传来几声狼嚎，听着没了往日的凶戾，倒像是在呼朋引伴去打猎。贾雄霸望着那边笑了笑，拿起块西瓜，往嘴里塞得更欢了。
他琢磨着，等唐僧师徒来了，得让他们尝尝这灵菜和西瓜，顺便……也给那猴子念念清心诀？说不定能治治他那火暴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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