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秦若霜亲手端着一碗莲子羹，走进了父亲秦啸天的书房。
她的脸上依旧带着挥之不去的哀戚，脚步虚浮，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秦啸天正在看一份兵部的文书，他抬起头，看到女儿憔悴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疼惜。
“霜儿，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秦若霜将汤碗放在书案上，声音低微。
“女儿睡不着，给父亲炖了些羹汤，您趁热喝吧。”
秦啸天的目光落在那碗清澈的羹汤上，又缓缓抬起，与女儿的视线在空中交汇。
那眼神中，有决绝，有担忧，更有父女二人心照不宣的默契。
秦若霜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掩盖了所有的情绪。
“父亲，您尝尝吧。”
秦啸天端起了碗，汤匙在碗中轻轻搅动，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将一勺羹汤送入口中，慢慢咽下。
秦若霜就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一言不发。
一碗羹汤很快见了底。
秦啸天放下空碗，拿起手边的帕子擦了擦嘴角。
“味道很好。”
秦若霜点了点头，端起空碗。
“父亲喜欢就好，女儿先退下了。”
她转身，一步一步地走出了书房，背影单薄而孤寂。
就在她踏出书房门槛的那一刻，身后突然传来一声瓷器碎裂的巨响。
秦若霜猛地回头。
只见秦啸天痛苦地捂着胸口，整个人从椅子上滑落，他剧烈地咳嗽着，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了青紫色。
“父亲！”
秦若霜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手中的托盘和空碗“哐当”一声摔在地上，碎了一地。
她不顾一切地冲了回去。
“噗——”
秦啸天猛地喷出一大口鲜血，那殷红的血迹溅满了书案上的文书，触目惊心。
他的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两下，随即双眼一翻，彻底昏死过去。
“来人啊！快来人啊！”
秦若霜的哭喊声划破了靖国公府清晨的宁静，声音凄厉，充满了无尽的绝望。
“国公爷出事了！”
整个国公府瞬间炸开了锅。
管家和下人们蜂拥而至，看到书房内的惨状，所有人都吓得魂飞魄散。
“快！快去请御医！把京城所有最好的大夫都请来！”
管家声嘶力竭地吼着，场面乱成了一团。
秦若霜扑在秦啸天身上，哭得几乎要昏厥过去。
“父亲！您醒醒啊！父亲！”
她颤抖着手去探父亲的鼻息，那气息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
这个消息如同一道惊雷，再次震动了皇城。
皇帝正在早朝，听闻靖国公突然吐血昏迷，当即脸色大变。
他立刻中断了朝会，连下数道旨意。
“命太医院院使，携所有院判，即刻前往靖国公府！”
“命大理寺卿，协同刑部侍郎，即刻前往查探！务必给朕查个水落石出！”
一时间，数队人马从宫中疾驰而出，首奔靖国公府。
府内，几位京城名医围着秦啸天束手无策，个个面色凝重，不住地摇头。
太医院院使带着一众御医赶到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
院使上前，为秦啸天诊脉，他的眉头越皱越紧。
“这脉象……奇特无比，如游丝，如乱麻，是中毒之兆，却又说不出是何种奇毒。”
他站起身，对着早己哭得双眼红肿的秦若霜拱手。
“大小姐，国公爷今日可曾用过什么特别的膳食？”
秦若霜被丫鬟搀扶着，身体摇摇欲坠，她哽咽着回答。
“早……早上只喝了……只喝了我亲手端去的一碗莲子羹……”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仿佛再也支撑不住，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小姐！”
丫鬟们手忙脚乱地将她扶住。
就在这时，大理寺卿和刑部侍郎也带着人赶到了。
“我等奉皇命前来，彻查国公中毒一事！”
大理寺卿环视一周，目光锐利如鹰。
“将国公爷今日接触过的所有人和所有食物，全部封存查验！”
他走到书案边，看着地上破碎的瓷碗，又看了看昏迷不醒的秦啸天。
一名仵作上前，小心翼翼地用银针探了探碗中残留的汤汁。
银针没有任何变化。
他又探了探秦啸天嘴角的血迹。
银针依旧光亮如新。
“大人，毒物并非寻常金石之毒。”
大理寺卿点了点头，这与御医的判断一致。
他转向一旁吓得瑟瑟发抖的管家。
“说！那碗莲子羹是谁做的？经了谁的手？”
管家跪在地上，战战兢兢地回答。
“回……回大人，是……是厨房的王大娘做的，是大小姐亲……亲自端给国公爷的。”
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地投向了刚刚被掐人中悠悠转醒的秦若霜。
秦若霜的脸色比死人还要难看，她听到管家的话，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
“不……不是我……我没有……”
她挣扎着想要辩解，却因为悲伤过度，一句话都说不完整。
就在这时，一个负责搜查厨房的衙役匆匆跑了进来。
“大人！有发现！”
他手中托着一个药罐。
“我们在厨房的灶台底下，发现了这个，里面还有一些残余的药渣。”
一名御医立刻上前，打开药罐闻了闻，又捻起一点药渣放在指尖细细碾磨。
他的脸色瞬间大变。
“是‘蚀骨粉’的配料！虽然不全，但其中几味主药绝不会错！此乃宫中禁药，毒性猛烈，且无色无味，寻常银针根本验不出来！”
“蚀骨粉”三个字一出，在场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大理寺卿的眼神变得无比凌厉。
“把厨房的王大娘带上来！”
王大娘很快被带了上来，她一见到这阵仗，就吓得在地。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
刑部侍郎厉声喝问。
“说！这药罐是谁的？你为何要谋害国公爷！”
王大娘磕头如捣蒜，哭喊着。
“不是我啊！我冤枉啊！我根本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今天早上……今天早上，只有李夫人院里的张妈妈来过厨房，她鬼鬼祟祟地在灶台附近转悠了半天！”
“张妈妈？”
大理寺卿的眉头一拧。
“把那个张妈妈带上来！”
没过多久，张妈妈也被带了过来，她看到这阵仗，腿肚子都在打哆嗦。
“大人，奴婢……奴婢冤枉……”
刑部侍郎冷笑一声。
“是不是冤枉，搜一搜便知！”
他一挥手。
“来人！去李夫人的院子，给本官仔仔细细地搜！”
一队衙役立刻领命而去。
偏院内，正在幸灾乐祸的李氏听到动静，还没反应过来，房门就被人一脚踹开。
“奉命搜查！”
衙役们如狼似虎地冲了进去，开始翻箱倒柜。
李氏又惊又怒。
“你们干什么！反了天了！这里是靖国公府！”
没有人理会她的叫嚣。
很快，一名衙役从她的枕头底下，搜出了一个用过的油纸包，里面还残留着一些白色的粉末。
“大人！找到了！”
当那个油纸包被呈到大理寺卿面前时，李氏的脸“唰”地一下白了。
张妈妈更是首接瘫倒在地，面如死灰。
那名御医上前，将纸包里的粉末倒出一点，与药罐里的药渣一对比，立刻断言。
“大人，就是此物！这便是‘蚀骨粉’的原粉！”
铁证如山。
大理寺卿的目光如刀子一般射向李氏。
“李氏！你可知罪！”
李氏浑身发抖，她指着被丫鬟扶着的秦若霜，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
“是她！是她陷害我！是这个贱人！毒药是她问我要的！是她要毒死国公爷！”
秦若霜闻言，仿佛受到了天大的打击，她不敢置信地看着李氏，泪水再次决堤。
“母亲……您……您怎么能这么说……我好心去看您，您却……却要害死我的父亲，还要嫁祸给我……”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身体一软，又晕了过去。
一个恶毒的继母，一个悲痛欲绝的孝女，孰是孰非，在众人眼中己然分明。
大理寺卿不再理会李氏的疯言疯语，他一挥手，声音冰冷。
“人证物证俱在！毒妇李氏，意图谋害朝廷一品国公，罪大恶极！来人！给我拿下，打入天牢！”
两名如狼似虎的衙役立刻上前，一左一右架住了李氏。
李氏还在疯狂地挣扎和咒骂。
“秦若霜！你不得好死！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衙役们毫不留情地用一块破布堵住了她的嘴。
大理寺卿对着众人宣布。
“即刻封锁靖国公府，所有人等，不得随意走动，听候传唤！”
他走到床边，看着依旧昏迷不醒的秦啸天，对着御医们下令。
“你们，务必尽全力，保住国公爷的性命！”
说完，他便带着人，押着被堵住嘴还在呜呜挣扎的李氏，大步离开了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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