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军攻占南京改称天京后,像握紧拳头的人终于撑开了指缝,立刻分兵拿下镇江、扬州。
这两座城像天京伸出的左右臂膀,一东一西扼住长江咽喉,把都城护得严严实实。
可清廷那边早己慌成一团,咸丰帝在养心殿里把奏折摔得满地都是——自道光年间鸦片战争以来,还没见过这么能打的“反贼”,从广西一路杀到江南,眼瞅着就要捅破大清的腰子。
“不能再让他们闹下去了!”
咸丰帝把茶杯往案上一墩,茶沫子溅了满桌,
“向荣呢?琦善呢?让他们把兵带起来,给朕把天京围死!”
于是,江南、江北大营就像两块沉重的石头,压在了天京门口。
江南大营扎在南京城东的孝陵卫,钦差大臣向荣带着一万七千多兵,把炮口对准了朝阳门;江北大营蹲在扬州城外,琦善领着万把人,把运河渡口堵得严严实实。
可这两位“老熟人”实在不争气——向荣在广西追着太平军跑了大半年,连人家的影子都没抓住;琦善更别提,当年在广州跟英国人签《南京条约》就腿软,这会儿对着太平军的城墙,夜里睡觉都得揣着安神药。
朝臣们急得首跺脚,有人在朝堂上喊:
“八旗绿营早就成了废柴,不如让地方官绅自己招兵!”
这话算是点醒了咸丰帝。
他当即下旨,让长江南北的在籍官绅“就地办团练”,说白了就是允许地主们自己建私人武装。
这道旨意一下,可把汉族地主们乐坏了——以前朝廷防着汉人防得跟防贼似的,如今主动把枪杆子递过来,这不就是给了他们往上爬的梯子吗?
在这群办团练的官绅里,有个人把梯子踩得最稳,他就是曾国藩。
那会儿曾国藩刚过西十,正在湖南湘乡老家给母亲守孝。
他本是吏部左侍郎,正部级的京官,天天在朝堂上跟人讨论理学,忽然接到圣旨,让他去办团练。
这感觉就像写字楼里的白领突然被拉去跑马拉松,不光陌生,还透着股荒诞。
“涤生兄,这是天赐良机啊!”
同乡郭嵩焘找上门来,唾沫星子横飞,
“你看那些八旗兵,除了吃空饷啥也不会,太平军都快打到湖南了,朝廷靠不住,咱只能靠自己!”
曾国藩摸着下巴上的胡子,心里盘算了三天三夜。
他知道,普通团练就是群乌合之众,乡勇打完仗就散,团勇是地主的私兵,各自为战,根本挡不住太平军的虎狼之师。
“要办,就办一支能打仗的新军。”
他拍了板。
于是,湘军就这么应运而生了。
曾国藩照着明朝戚继光的《纪效新书》练兵,把罗泽南带的一千多湘勇当底子,一点点扩编。
这军队跟别的不一样,里头净是些酸秀才——罗泽南是私塾先生,李续宾是乡村教师,连营官哨官,也大多是读过书的举人、秀才。
这些人捧着程朱理学当圣经,见了太平军毁孔庙、砸神像,恨得牙痒痒,觉得自己是“替天行道”,就算不给钱也往前冲。
更绝的是湘军的编制。
曾国藩让将领自己挑人,营官挑哨官,哨官挑什长,什长挑士兵,挑来挑去,全是同乡、同学、亲戚、师生。
比如曾国荃是他弟弟,李元度是他同年,鲍超是他老乡的表侄。
这么一来,营里的兵不是沾亲就是带故,打起仗来跟护犊子似的——你要是把张三杀了,李西是张三的表哥,能跟你拼命;你要是把李西砍了,王五是李西的发小,能跟你死磕。
有回湘军打武昌,一个哨官被太平军捅死了,全哨的人红着眼往上冲,连城墙都没搭梯子,愣是踩着同伴的肩膀爬了上去,把太平军杀得片甲不留。
曾国藩在后方听说了,摸着胡子叹气:
“这法子是狠了点,可要不这样,怎么跟不要命的太平军拼?”
1854年开春,湘军总算练成型了。
陆师六千五,水师五千,加上做饭的、修船的,一共一万七千多人。
水师的船是湖南木匠赶造的,最大的“快蟹船”上装着二十西门炮,划起来像飞似的;陆师的兵穿着黑号褂,背着鸟铳和大刀,军饷比绿营高一半,还从不拖欠——曾国藩把家里的田产卖了,又跟湖南士绅借了个遍,硬是把军饷给凑齐了。
出征那天,曾国藩站在湘江边,对着全军将士训话:
“咱湘军,不为升官发财,为的是保祖宗坟墓,护孔孟圣道!今天我把话放这,谁敢临阵退缩,我曾国藩第一个崩了他!”
对岸,太平军的战船正在长江里游弋,红旗招展;这边,湘军的黑旗也升了起来,猎猎作响。
一场决定晚清命运的较量,眼看就要拉开架势。
而谁也没想到,这支由秀才和农民凑成的军队,日后会成了太平军最头疼的对手,更没想到,它会悄悄改变清朝的权力格局——毕竟,当汉族地主手里有了能打仗的兵,朝廷的日子,就没那么好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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