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江城实验小学，校门口满是放学的喧闹 —— 家长的呼唤声、同学的嬉笑声、自行车的铃铛声混在一起，像一锅沸腾的甜汤。夕阳把教学楼的影子拉得很长，落在传达室的玻璃窗上，却没怎么驱散里面的冷清。
凌薇背着绣着机械鸟的书包，手里攥着一串裹着糖霜的糖葫芦 —— 是二哥楚述明中午送来的，他特意绕到学校门口的老字号摊位，挑了串山楂最红的，说 “下午放学吃，甜丝丝的解乏”。她刚要跟着楚述白的车走，目光却无意间扫过传达室：校工王爷爷正坐在旧木椅上，手里拿着副缝补过的蓝布手套，眼神空空地望着窗外的人群，像被热闹遗忘的影子。
传达室的门虚掩着，里面堆着一摞旧报纸，空气里飘着淡淡的油墨味和灰尘味。王爷爷的头发己经全白了，梳得整整齐齐，却掩不住脸上的皱纹，蓝布手套的食指处缝着块浅灰色的补丁，是他自己用粗线缝的，针脚歪歪扭扭的。
凌薇停下脚步，犹豫了一下，轻轻推开了传达室的门。“王爷爷，您还没下班呀？”
王爷爷愣了一下，转过头看到凌薇，眼神才慢慢有了光彩，嘴角牵起个浅浅的笑：“是楚凌薇呀，放学啦？你爸爸来接你了吧，快去吧，别让他等急了。”
凌薇走到他身边，目光落在那副蓝布手套上 —— 手套放在木桌边缘，布料己经磨得发亮，指尖还沾着点粉笔灰。她下意识地伸手碰了碰手套，熟悉的感觉瞬间涌上来：不是之前感知到的 “难过” 或 “雀跃”，而是一种沉沉的、像傍晚夕阳一样的 “孤单”，满是 “没人说话” 的空落，像小叔以前坐在轮椅上望着窗外时的安静，却更添了几分岁月的落寞。
“爷爷，这手套是您自己缝的吗？” 凌薇小声问，把手里的糖葫芦举到他面前，“我二哥给我买的糖葫芦，可甜了，您吃一半吧？”
王爷爷看着那串糖葫芦，糖霜在夕阳下闪着微光，心里暖了暖，却摆了摆手：“爷爷不吃甜的，你自己吃吧，小姑娘家就爱这个。” 他拿起手套，轻轻着补丁，声音慢了下来，“这手套戴了三年了，缝了又补，扔了可惜，戴着还暖和。”
“爷爷，我帮您整理报纸吧？” 凌薇没再提糖葫芦，而是指了指桌上的旧报纸 —— 有的堆得歪歪扭扭，有的还沾着点雨水印，“老师说整理东西能让人心情变好，我帮您分分类。”
王爷爷愣了愣，随即点了点头，眼里闪过丝感动：“好，好，那就麻烦你了。”
凌薇搬了个小凳子坐在桌旁，按照日期把报纸叠整齐，王爷爷坐在旁边看着她，偶尔帮她递张报纸，话也慢慢多了起来：“爷爷有个孙子，跟你差不多大，在外地读书，半年多没回来了，上次打电话说期末忙，寒假也不一定能回来。” 他说着，声音低了点，“以前他总来传达室陪我整理报纸，还跟我抢糖葫芦吃，现在…… 就剩我一个人了。”
凌薇叠报纸的手顿了顿，想起妈妈以前也总陪她吃糖葫芦，还会把最甜的那颗留给她。她抬头看向王爷爷，眼睛亮闪闪的：“爷爷，以后我每天放学都来陪您说话，帮您整理报纸好不好？我不忙，爸爸也会等我的。”
王爷爷没想到她会这么说，眼眶一下子红了，赶紧用手套擦了擦眼角，笑着点头：“好，好，那爷爷以后就不孤单了。”
凌薇把糖葫芦递到他嘴边，坚持道：“爷爷，您就尝一颗，就一颗！这颗最红，肯定最甜，吃了心情会变好的。”
王爷爷拗不过她，轻轻咬了一颗，山楂的酸混着糖霜的甜，在嘴里散开，像很久没尝过的温暖。他看着凌薇笑得露出小虎牙的样子，心里的空落好像被填满了一块。
从那天起，凌薇每天放学都会先去传达室待一会儿。第一天，她帮王爷爷整理报纸，听他讲孙子小时候的事；第二天，林晓晓看到了，也跟着进来帮忙，还带了妈妈做的饼干；第三天，张磊抱着一摞刚领的作业本过来，说 “老师让我送过来，顺便帮爷爷搬东西”；慢慢的，每天放学都有几个同学来传达室，有的帮整理报纸，有的陪王爷爷说话，有的还带自己做的小手工，冷清的传达室一下子变得热闹起来。
王爷爷脸上的笑容多了，话也多了，每天都会提前泡好菊花茶，放在桌上等着他们来。有天傍晚，凌薇像往常一样走进传达室，发现木桌旁多了个小小的木牌 —— 是用浅棕色的木头做的，上面用红漆写着 “楚凌薇的专属座位”，旁边还刻了个小小的糖葫芦图案，边缘打磨得光滑圆润，一看就是用心做的。
“爷爷，这是给我的吗？” 凌薇拿起木牌，指尖摸着上面的糖葫芦图案，心里暖暖的。
“是呀，” 王爷爷笑着点头，手里还拿着把小砂纸，“这几天趁着有空做的，你每天来陪爷爷，这就是你的专属座位，以后来了就坐这儿，没人跟你抢。”
凌薇把木牌放在桌角，正好对着夕阳，红漆的字迹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她拿起桌上的菊花茶喝了一口，暖暖的茶水滑过喉咙，像爷爷的笑容一样温暖。旁边的林晓晓正帮王爷爷读报纸，张磊在整理刚送来的信件，热闹的声音在传达室里回荡，再也没有了之前的冷清。
“爷爷，下周我们学校有手工展，我做个小灯笼送给您，上面画您和您孙子的样子，好不好？” 凌薇笑着说。
王爷爷点点头，眼里满是笑意：“好，好，爷爷等着，到时候挂在传达室门口，让大家都看看。”
放学的铃声早己响过，校门口的喧闹也渐渐散去，夕阳把传达室的玻璃窗染成了暖橙色。凌薇拿起自己的书包，对着王爷爷挥手：“爷爷，明天我再来看您，您早点回家呀！”
“好，路上小心！” 王爷爷站在门口，看着凌薇的身影消失在夕阳里，手里还握着那副蓝布手套，心里满是踏实。他摸了摸桌上的木牌，又看了看旁边叠得整整齐齐的报纸，突然觉得，这个冬天好像没那么冷了，因为有个小姑娘，带着糖葫芦的甜，带着满满的善意，把孤单的传达室，变成了温暖的小窝。
凌薇坐在楚述白的车里，手里还攥着那串没吃完的糖葫芦，想起王爷爷的笑容，嘴角忍不住扬了起来。她知道，一点点小小的陪伴，一点点甜甜的善意，就能让孤单的人变得开心，就像家人对她的爱一样，虽然微小，却能照亮整个冬天。
车窗外的夕阳慢慢落下，把天空染成了橘红色。凌薇摸了摸口袋里的机械鸟挂件，又想起传达室里的木牌，心里悄悄想：以后要带更多的温暖给身边的人，让更多的孤单，都变成糖葫芦的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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