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业站的技术员来得比预想中早。
清晨的薄雾还没散，顾晏辰刚把蓄水池的最后一块石板铺好，就听见村口传来摩托车的引擎声。他首起身，看到一个穿着蓝色工装的年轻人停下车，手里拎着个工具箱，正往这边张望。
“请问，这里是青山坳合作社吗？”年轻人嗓门亮，话音刚落，林晚星就从育苗棚里跑了出来，围裙上还沾着泥土。
“是我们！我是林晚星。”她擦了擦手，笑得客气，“您就是张技术员吧？麻烦您跑一趟了。”
张技术员摆摆手，爽朗地笑：“不麻烦，周支书跟我夸了好几回，说你们这儿的苗子长得邪乎，我倒要亲眼看看。”
这话正合林晚星的意。她领着张技术员往育苗棚走，顾晏辰跟在后面，眼神落在张技术员手里的工具箱上——里面装着检测仪，看来是准备来真格的。
刚进棚，张技术员就“哟”了一声，蹲下身扒拉着草莓苗看。嫩绿的叶片边缘泛着健康的光泽，叶梗挺拔，连根系都透着股劲儿，比他在其他村看到的壮实太多。
“这苗确实不一样啊。”他拿出镊子小心翼翼夹起一片叶子，对着光看了看，又掏出个小巧的检测仪，探头轻轻戳在叶片上，“我测测叶绿素含量。”
林晚星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悄悄往顾晏辰身边靠了靠。顾晏辰感觉到她的小动作，不动声色地往她那边挪了半步，手臂几乎要碰到她的胳膊，无声地递了个“别慌”的眼神。
“数值不错啊。”张技术员看着检测仪上的数字，挑眉道，“比标准值高了近三成，光合作用效率这么强？你们施的什么肥？”
“就是普通的草木灰混着羊粪，”林晚星定了定神，按之前跟顾晏辰商量好的说辞答，“可能是我们这儿的山泉水养地，土壤里有机质多。”
张技术员没多问，又去看旁边的番茄苗。这茬番茄是林晚星特意用灵泉水稀释浇灌的，挂果比普通的早了近一周，青绿色的果子圆滚滚的，密密麻麻坠在枝上。
“挂果率可以啊。”他捏了捏果子硬度，又测了土壤酸碱度，“pH值正好，看来你们管理得是真上心。”
棚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刘婆子不知什么时候凑了过来，扒着棚门往里瞅，嘴里嘀嘀咕咕：“我倒要看看，能测出什么花来……”
张技术员听见了，首起身往外看了眼，没理她，转头对林晚星和顾晏辰说：“苗子没问题，长势好是真的，没打激素，也没乱用肥料，纯粹是养护得法，加上你们这水土确实适合。”
这话像颗定心丸，林晚星长长舒了口气，眼角的笑意藏不住。顾晏辰也微微颔首，紧绷的下颌线柔和了些。
作者“光影交界处的孤独”推荐阅读《青山坳里有晴天》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我就说吧，”他看向棚外，声音不高不低，刚好能让刘婆子听见，“有些人总爱瞎琢磨，现在信了？”
刘婆子被堵得没话说，悻悻地转身走了，背影看着有点狼狈。
送走张技术员，林晚星才发现自己手心全是汗。她往棚角的水桶边走，想拧毛巾擦脸，顾晏辰却先一步拿起毛巾，在水里涮了涮，拧干了递过来，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掌心，温温的触感让林晚星心里一跳。
“刚才吓着了？”他问，语气比平时软了些。
“有点，”林晚星接过毛巾捂脸，声音闷闷的，“就怕他看出什么……”
“看出什么也不怕，”顾晏辰靠在棚柱上，晨光从棚顶的缝隙漏下来，在他肩上投下斑驳的光点，“咱们没做亏心事，苗子好是事实。”
林晚星放下毛巾，看着他被阳光照得微亮的睫毛，突然想起昨天夜里，她怕灵泉水的事露馅，翻来覆去睡不着，顾晏辰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她窗下，扔进来个小纸团——上面写着“别怕，有我”。
那时月光正好，她捏着纸团，突然就踏实了。
“顾大哥，”她轻声说，“谢谢你。”
顾晏辰抬眸看她，眼里像落了星子：“说了，是为了合作社。”
话是这么说，可他递过来的眼神，却比春日的阳光还暖。林晚星心里清楚，有些话不必说透。就像他知道她浇的“山泉水”不一般，却从不多问；就像她明白他总在暗处护着她，却只把这份心藏在“为了合作社”的借口里。
这种心照不宣，像育苗棚里悄悄蔓延的藤蔓，不知不觉间就缠在了一起。
下午，周支书带着几个村民来棚里看苗，听说张技术员夸了苗子好，大家的劲头更足了。
“晚星，晏辰，”王婶撸起袖子，“啥时候开始移栽？俺家那二亩地早就翻好了，就等你的苗呢！”
“过两天吧，等这波寒潮过去。”林晚星翻着记录册，“我列了个清单，谁要种草莓，谁要种番茄，大家按单子来领苗，记着别混了品种。”
顾晏辰在旁边补充：“我去镇上买些地膜，盖上能保墒，还能防杂草。”
村民们七嘴八舌应着，热闹得像过年。林晚星看着这景象，转头对顾晏辰笑，眼里盛着光：“你看，越来越像回事了。”
顾晏辰望着她被风吹起的碎发，喉结轻动，低声道：“嗯，会越来越好的。”
风从棚外吹进来，带着泥土的腥气和青草的香。林晚星觉得，这个春天，好像比往年来得更早一些。而她和顾晏辰之间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也像棚里的幼苗，正趁着这暖意，悄悄往上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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