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砚辞刚把被踩坏的雪纹草重新栽进松过的土里。
就见昨天引路的侍女匆匆走进废植园，语气比上次客气了些。
“顾侍从，陛下召你去御花园。”
“侍从？”
顾砚辞愣了愣。
他还以为自己仍是奴籍，这称呼的变化，倒是意料之外。
跟着侍女穿过几重宫墙。
御花园的景象和废植园截然不同。
朱红的回廊绕着碧波池，池边种满名贵的灵植。
牡丹、海棠、月见花层层叠叠。
只是叶片大多带着蔫意，几株开得正盛的牡丹，花瓣边缘竟泛着不正常的焦黑，像是被什么东西灼伤了。
苏晚宁正站在那片枯萎的牡丹前。
墨绿便服换成了暗纹龙袍，更显帝王气场。
见顾砚辞过来，她侧身让出位置，指尖点了点牡丹根部的土壤。
御花园的灵植，近半年也开始衰亡，植术司的人查了多次，只说是 “天旱”。
你若能找出真正原因，孤赏你。
顾砚辞蹲下身，没急着回答。
他先伸出手指，刮了一点牡丹根部的土壤。
土粒比废植园的更细密，却泛着暗沉的灰黑色。
凑近闻了闻，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腥气，不像正常土壤该有的土腥味。
他又扒开旁边一株长势稍好的月季根部，对比着看了看。
这株的土壤颜色偏褐，没有腥气，根系也白净。
而牡丹的根系不仅发黑，还带着细小的腐烂斑点。
“陛下，”
顾砚辞站起身，语气肯定。
这不是天旱，是土壤有毒。
看根系和土壤的状态，像是重金属超标，或者被某种有毒物质污染了。
“一派胡言！”
一道尖利的声音突然从回廊那头传来。
柳清漪穿着朱色官服，带着两名植术师快步走来，眼神像刀子似的刮过顾砚辞。
御花园的土壤，每年春秋两季都会由植术司专人净化，用的是上古传下的 “净土符”。
怎么可能有毒？
你一个男奴懂什么，不过是想靠危言耸听博眼球。
休得在此造谣！
顾砚辞没恼，只是从怀里掏出两个小布包。
一个是他早上从废植园带来的净土，一个是刚从御花园刮的毒土。
递到苏晚宁面前。
陛下请看，废植园的土壤虽板结，但颜色正常，无异味。
御花园的土壤发黑，有腥气，且更易板结。
有毒的土壤会阻碍根系呼吸，还会腐蚀根须，所以牡丹才会枯萎。
柳清漪还想反驳。
苏晚宁却抬手制止了她，对身后的侍卫吩咐。
挖开那株牡丹的完整根系，让众人看看。
侍卫立刻拿起小铲子，小心翼翼地将牡丹连根挖起。
整株根系果然发黑腐烂，连最粗壮的主根都布满了黑斑，和顾砚辞说的一模一样。
周围跟着的宫人和植术师都小声议论起来。
柳清漪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站在原地说不出话。
苏晚宁扫了她一眼，语气没什么温度。
植术司查了半年没查出问题，倒是顾砚辞一来就找到了症结。
你还有什么话说？
闭嘴退下，待孤查清楚毒源，再算植术司失职之罪。
柳清漪咬着唇，狠狠瞪了顾砚辞一眼。
只能带着植术师狼狈地退走。
苏晚宁没再看牡丹，对顾砚辞道。
跟孤去御书房。
御书房比顾砚辞想象的简朴。
除了满墙的书架，只有一张宽大的紫檀木书桌，桌上摊着几本翻开的典籍。
苏晚宁从书架上取下一本封皮泛黄的册子，递给顾砚辞。
这是《灵植衰退录》，记录了近五年青芜各地灵植减产的数据。
你看看。
顾砚辞接过册子，快速翻了几页。
上面不仅记着产量，还画着各地灵植的病变图。
很多都和御花园的牡丹症状相似。
叶片焦黑、根系腐烂、土壤异常。
“陛下，”
顾砚辞抬头，心里有了个猜测。
御花园的毒，恐怕不是个例。
各地的灵植衰退，说不定都是土壤污染导致的。
苏晚宁点了点头，指尖轻轻敲着书桌。
孤也有此怀疑，只是植术司一首找不到原因。
你说，这毒该怎么解？
“需先查毒源，”
顾砚辞沉吟道。
得知道是什么毒，从哪里来，才能针对性地找净化方法。
比如若是重金属，可用某些灵植吸收。
若是有机毒素，或许能用微生物分解。
他顿了顿，补充道。
臣需要调阅御书房的植术典籍，尤其是关于土壤净化、毒物辨识的记载。
或许能找到线索。
苏晚宁看着他，眼神里多了几分认可。
孤准了。
御书房的典籍你可随意翻阅，需要人手或物资，首接找总管太监报备。
限你十日之内，拿出查毒源、净化土壤的方案。
若你能解决此事，孤不仅赏你，还会升你的职，让你名正言顺地管灵植之事。
顾砚辞心里一振。
这不仅是信任，更是给他一个在朝堂立足的机会。
他连忙躬身行礼。
臣定不辱使命，尽快找出毒源，净化土壤，不让陛下失望。
苏晚宁点了点头，让总管太监带他去典籍库。
顾砚辞跟着太监走出御书房时，回头看了一眼。
苏晚宁正低头看着《灵植衰退录》，眉头微蹙，显然对灵植衰退的事极为上心。
他握紧了手里的册子，心里清楚。
这不仅是他的机会，更是青芜的机会。
找到毒源，净化土壤，或许就能扭转灵植衰退的局面。
而御书房的典籍里，说不定就藏着关键的线索。
比如，那本传说中记载着上古灵植秘辛的《古植录》，会不会就在这典籍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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