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得像浸了墨,废植园里只有虫鸣和晚风扫过叶片的轻响。
顾砚辞蹲在地窖旁,手里拿着软毛刷,正给刚移出来透气的月见花拂去叶上的露水珠。
—— 再过两日就是祭祀,这些花得养得精神些,花瓣上不能沾半点泥污。
地窖里的温度还得再调调,他想着,起身要去搬干草。
身后却忽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轻得像月光。
“还没歇?”
顾砚辞回头,就见苏晚宁站在竹篱笆边。
她没穿朝服,也没带随从,只着一身素色的棉裙,手里拎着个乌木酒壶,头发松松挽着。
少了几分帝王的冷冽,多了些寻常女子的柔和。
月光落在她肩上,像撒了层薄霜。
“女帝?”
顾砚辞有些意外,连忙起身。
“您怎么来了?”
“处理完政务,绕路过来看看。”
苏晚宁走近,目光扫过那些盛放的月见花,眼底软了些。
“这些花养得不错,祭祀该能顺利。”
她说着,在旁边的石阶上坐下,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坐吧,不用拘谨。”
顾砚辞犹豫了一下,还是在她旁边坐下。
石阶被夜露浸得凉,却没让气氛显得尴尬。
苏晚宁打开酒壶,倒了两杯清酒,递一杯给顾砚辞。
“尝尝,这是苍梧国进贡的‘灵泉酿’,用灵泉水酿的,不烈。”
顾砚辞接过酒杯,酒液清透,凑近能闻到淡淡的草木香。
他浅抿了一口,暖意顺着喉咙滑下去,驱散了夜的凉。
“你觉得,青芜的灵植衰退,真的是人为?”
苏晚宁忽然开口,目光落在远处的枯梅上,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
顾砚辞握着酒杯的手顿了顿,想起之前在御花园检测到的毒土,还有植术司那些只重仪式不重养护的规矩,沉声道。
“陛下,土壤有毒绝非偶然。”
“御花园的土样我看过,重金属超标,像是有人故意投的 ——”
“而且,您没发现吗?植术司的高阶植术,只在少数贵族手里传,普通百姓连基础养护都学不到。”
他顿了顿,说出了那句戳中要害的话。
“若灵植繁盛了,百姓自己就能种,贵族垄断的植术特权,就保不住了。”
苏晚宁的指尖在酒杯沿划了一下,沉默了很久。
夜风吹过,她的裙摆轻轻晃了晃,声音里带着几分疲惫。
“孤登基三年,不是没想过改革。”
“先帝临终前说,青芜的根在灵植,灵植的根在百姓。”
“可贵族们握着兵权,植术司又被柳家把持,一旦动了他们的利益,怕是要引发叛乱 —— 到时候,受苦的还是百姓。”
顾砚辞看着她眼底的倦色,忽然想起之前在典籍库看到的记载:苏晚宁登基时才十九岁,比他还小两岁,却要扛着整个王朝的压力。
他轻声说。
“陛下,改革就像培育新苗。”
“不能一下子浇太多水,也不能怕它受风吹,得先松松土,让根能扎稳了,再慢慢施肥。”
“现在您己经让月见花活了,让废植园复绿了,这就是松土的第一步。”
苏晚宁侧头看他,月光落在她眼底,像盛了片星光。
她没说话,却轻轻笑了笑 —— 这是顾砚辞第一次见她笑,不是朝堂上的敷衍,也不是审视时的疏离,而是真真切切的、带着暖意的笑。
就在这时,远处竹篱笆外传来一声轻响,像枯枝被踩断。
苏晚宁原本放松的肩线瞬间绷紧,手下意识地按在腰间(虽没带剑,却仍有帝王的警觉),朝声响处望去 ——
一道黑影在月光下闪了闪,速度极快,很快消失在树林里,只留下几片被碰落的树叶。
“是柳清漪的人。”
苏晚宁的脸色沉了下来,语气又恢复了之前的冷冽。
“她在盯着你。”
顾砚辞心里一紧,想起之前柳清漪的嘲讽,还有那些被踩坏的灵植,瞬间明白过来 —— 保守派己经把他当成了眼中钉。
“以后你多加小心,”
苏晚宁站起身,把剩下的酒壶递给顾砚辞。
“夜里别单独待太久,有事先找侍卫。”
她说完,又看了一眼那些月见花,像是在确认它们安然无恙,才转身朝园外走。
顾砚辞握着酒壶,看着她的背影。
月光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落在满院的灵植间,显得有些单薄。
他忽然意识到,这位高高在上的女帝,其实比谁都孤独 —— 身边没有可以完全信任的人,改革的路每一步都要走得小心翼翼,连深夜喝杯酒,都要提防被人窥探。
酒壶里的酒还带着暖意,顾砚辞又抿了一口。
这一次,他尝到的不只是草木香,还有几分属于帝王的无奈与沉重。
他低头看向那些盛放的月见花,花瓣在月光下泛着光。
或许,他能做的,不只是培育灵植,还能帮这位孤独的女帝,松一松那片被垄断和特权板结的 “土”。
夜风又起,树叶沙沙响,像是在应和他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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