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亮透，牢房里就跟炸了窝似的。
“起床！都他妈给老子起来！磨蹭什么！”疤脸男的破锣嗓子永远是第一个响起来，伴随着他用破鞋底子挨个踹铺板的哐哐声。
何雨柱一个激灵，从半睡半醒中惊醒。浑身像是被卡车碾过一样，尤其是胳膊和肩膀，酸疼得抬都抬不起来。昨晚跟那死沉死沉的夜壶较了半天劲，后遗症全出来了。
他咬着牙，忍着酸痛，跟着其他人一样，麻木地爬起身，把自己那床薄得像纸一样的铺盖卷叠好——虽然叠得歪歪扭扭，但在这种地方，也没人真在乎这个。
“新来的！倒尿桶！快点儿的！磨蹭蹭蹭找抽呢？！”疤脸男叉着腰，站在过道中间，理所当然地使唤道。
何雨柱没吭声，低着头，走过去端起那散发着隔夜陈酿骚臭的木桶。手臂的酸痛让他差点没端住，汁水晃荡出来，溅到他裤腿上，他也只能忍着。
妈的，等着！都给老子等着！他心里发着狠，手上却不敢怠慢，快步端着桶往外走。
清洗的时候，他照例左右飞快瞟了一眼，确定没人注意，意识再次沉入空间。
扑到水洼边，又是一通猛灌。
甘甜的泉水下肚，那股奇异的暖流再次出现，迅速缓解着肌肉的酸痛和疲惫。虽然没能完全消除，但至少让他感觉又能喘过气来了。
这水真是救命了！他长长舒了口气，不敢多待，赶紧退出来。
早饭时间，依旧是清汤寡水能照见人影的稀粥，硬得能崩掉牙的窝窝头。何雨柱分到的，照例是最小最差的那份。
他默默拿起属于自己的那份，缩到角落，艰难地啃着。窝头剌嗓子，每咽一口都费劲。但他逼着自己往下咽，他知道，不吃饱点，更没力气扛下去。
疤脸男那边，几个人己经把各自“进贡”的好一点的吃食堆到了他面前。疤脸男吃得吧唧嘴，得意洋洋。
“看什么看？想吃啊？”疤脸男注意到何雨柱的目光，拿起半个明显白净些的窝头，在手里掂了掂，然后故意扔在地上，用脚碾了碾，“来，捡起来吃啊？老子赏你的！”
旁边响起一阵哄笑。
何雨柱迅速低下头，死死盯着自己手里那个黑乎乎的窝头，牙齿咬得咯咯响。
忍！必须忍！现在冲上去，除了再挨一顿揍，屁用没有！
他强迫自己把最后一口剌嗓子的窝头咽下去，喉咙火辣辣的。
上午是劳动时间。他们被赶出牢房，去监狱的砖厂搬砖。
这是最累最苦的活儿。太阳毒辣，灰尘漫天。每人都有定额，搬不完别想休息。
何雨柱以前在轧钢厂虽然也干活，但主要是颠勺，哪干过这种纯粹的体力活。没搬几趟，就累得跟死狗一样，气喘吁吁，汗如雨下，感觉肺都要炸了。肩膀上被粗糙的砖头磨得生疼。
疤脸男和那几个跟他混在一起的，明显轻松很多，还有闲心偷懒说笑，时不时故意撞何雨柱一下，或者把他刚码好的砖堆推倒，引来监工的一顿骂，全算在何雨柱头上。
“废物点心！这点活儿都干不利索！”监工挥舞着鞭子，骂骂咧咧。
何雨柱累得连骂回去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喘着粗气，一次次重新把砖头码好。
中午休息时间短得要命，几乎是刚坐下扒拉两口看不到油花的菜叶子，哨子就又响了。
下午接着干。
何雨柱感觉自己快要散架了。每一次弯腰，每一次抬手，都伴随着肌肉的尖叫抗议。他甚至怀疑，自己能不能熬到收工。
趁着一次去喝水的机会，他躲在水桶后面，再次偷偷喝了几大口灵泉水。
清凉的泉水划过喉咙，疲惫感再次被驱散不少，身上似乎又涌出了一点力气。
这水太神了！简首就是仙丹！他心里又惊又喜，但更多的是后怕。要是没这玩意儿，他估计早就累瘫在地，被监工拿鞭子抽了。
靠着这偷偷摸摸的“补给”，他总算咬着牙，熬到了收工哨响。
回去的路上，他感觉两条腿都不是自己的了，跟灌了铅一样沉重。其他犯人也大多累得够呛，没人再有心思找茬。
晚上，又是难以下咽的伙食。何雨柱几乎是机械地往嘴里塞着东西，味同嚼蜡。
疤脸男似乎也累了，没再刻意刁难他，只是使了个眼色，让何雨柱去给他打洗脚水。
何雨柱默不作声地照做了。端着热水回来，放在疤脸男脚边。
疤脸男把臭烘烘的脚丫子伸进去，舒服地叹了口气，然后斜眼看着何雨柱：“算你小子今天识相。捏脚！”
何雨柱身体一僵。捏脚？这他妈也太得寸进尺了！
他站着没动。
“咋了？耳朵塞驴毛了？让你捏脚！”疤脸男把眼一瞪。
旁边那个叫竹竿的瘦高个立刻帮腔：“疤哥让你捏脚是给你脸！赶紧的！别找不自在！”
何雨柱看着疤脸男那双因为长期劳动而粗糙黝黑、甚至有些变形的脚，胃里一阵翻腾。他攥紧了拳头，指甲又掐进了掌心。
忍…还得忍…现在翻脸，打不过…
他慢慢蹲下身，伸出颤抖的手，碰到那双粗糙油腻的脚。
一股难以形容的味道冲进鼻子。
他强忍着呕吐的欲望，机械地、毫无技巧地捏着。
疤脸男舒服地哼哼唧唧：“用点力！没吃饭啊！对…就这儿…舒服…”
何雨柱低着头，眼睛盯着地面，心里把疤脸男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屈辱感像毒蛇一样啃咬着他的心。
捏了好一会儿，疤脸男才满意地摆摆手：“行了行了，滚吧！手法真糙！”
何雨柱如蒙大赦，立刻站起身，跑到牢房角落的水龙头那里，拼命冲洗双手，恨不得搓掉一层皮。
熄灯号响了。
牢房里陷入黑暗和鼾声。
何雨柱躺在自己的铺位上，紧挨着依旧散发着味道的尿桶，浑身酸痛，但奇怪的是，并没有像昨天那样感觉完全虚脱。
灵泉水似乎在缓慢但持续地改善着他的体质。
他悄悄活动了一下手臂，好像…酸痛感减轻了一些？力气似乎也恢复得快了点？
这个发现让他心脏砰砰跳起来。
有用！真的有用！长期喝下去，说不定真能变得壮实点！至少，能扛得住这里的折磨！
希望，像一颗微弱的火苗，在他几乎彻底冰冷的心底重新燃起。
虽然依旧微弱，但至少，有了那么一点点光亮。
他侧过身，面对着冰冷的墙壁，再次集中精神。
空间里，那洼泉水依旧平静。
他小心翼翼地，又喝了几口。不敢多喝，这玩意儿太珍贵了，是他现在唯一的倚仗。
喝完水，他没有立刻睡觉，而是再次鼓起勇气，双手抓住床铺的铁架子——这是他目前能找到的最稳固的“器械”。
他开始试着做引体向上。
一个都拉不上去！手臂酸软得根本使不上劲！
但他不放弃，就那么吊着，全靠意志力一点点往上挣扎，感受着肌肉撕裂般的酸痛。
一下，两下…完全是在跟自己做斗争。
汗水再次浸湿了他的囚服。
黑暗中，只有他粗重的喘息声和铁架子轻微的摇晃声。
同牢房的人早己睡死，没人注意到这个角落里，一个被判了十年的“流氓犯”，正在用一种最原始、最痛苦的方式，拼命地想要抓住一丝改变命运的可能。
哪怕，这希望渺茫得可怜。
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变强！一定要变强！不能再让人随便踩在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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