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考成绩贴在公告栏那天,秋阳把红色的榜单晒得发烫。林微挤在人群里,目光刚扫到自己“全县第一”的名字,手腕就被人轻轻攥住——陈屿举着两张刚印好的试卷,笑得眼睛都弯了起来:“林微,我数学居然考了112!比上次多了三十分!”
他的手心带着汗,有点热,攥得不算紧,却让林微的心跳漏了半拍。周围有些同学看了过来,窃窃私语的声音像细风,“陈屿居然进步的这么快,肯定是林微帮他补的”“他俩天天坐在一起,关系也太好了吧”。那些话钻进了耳朵里,林微轻轻挣开了他的手,往公告栏另一侧退了退:“错题你看了吗?最后那道大题,你还是漏了一个隐含条件。”
陈屿没有察觉到她的局促,跟着凑了过来,把试卷铺在公告栏旁的石桌上:“就是那个定义域的问题吧?我昨天晚上又算了一遍,这次应该对了。”他指尖点着试卷上的步骤,阳光落在了他的指节上,把那道之前被篮球砸到的疤痕照得很淡。林微盯着那道疤痕,突然想起那天他把自己拉到身后的样子,心里的局促慢慢散了点,从书包里掏出错题本:“我把类似的题型整理了,你拿去看看,下次别再错了。”
陈屿接过错题本,指尖扫过封面上她写的“稳”字,突然笑了:“你这本子比我的课本还干净,难怪能考第一。”他刚想再说点什么,上课铃突然响了,两人跟着人群往教学楼跑,陈屿跑在前面,偶尔回头喊她“慢点,别摔了”,声音被风卷着,落在林微耳边,像颗甜滋滋的糖。
第一节是物理课,老师在黑板上推导电磁感应的公式,林微听得认真,胳膊却被陈屿轻轻戳了一下。他递过来一张纸条,上面画着个歪歪扭扭的向日葵,旁边写着“中午去你家吃吧?我妈出差了,家里没人做饭”。林微看着那个向日葵,想起院子里快开花的花苞,笔尖顿了顿,在纸条背面写了“好,我跟奶奶说”,悄悄递了回去。
中午放学,两人走在巷子里,陈屿手里拎着半袋苹果,是早上从家里带的:“我妈走之前买的,说让我多吃水果,给奶奶也带点。”林微没拒绝,只是走得比平时快了点——她怕邻居看见,又说些有的没的。可刚拐进老院所在的巷子,就听见王婶的声音:“林家丫头,这是你同学啊?长得真精神,是上次来帮你奶奶择菜的那个吧?”
林微停下脚步,有点尴尬,陈屿却笑着打招呼:“阿姨好,我是林微的同桌,叫陈屿。”王婶上下打量着他,眼神里带着点探究:“听说你家是干部家庭啊?以后要回北京的吧?”这话像根刺,扎得林微有点疼,她拉了拉陈屿的胳膊:“我们快走吧,奶奶该等急了。”
进了院子,奶奶果然在门口等,手里拿着围裙,看见陈屿就笑:“小伙子来了,快进来,我炖了排骨汤,刚好出锅。”陈屿把苹果递了过去,跟着奶奶进了厨房,林微站在院子里,看着那几株向日葵——花苞又大了点,青绿色的花萼微微张开,露出一点嫩黄的花瓣尖,像个害羞的小姑娘。可风一吹,最边上那株却晃了晃,花茎有点弯,像是要倒。
“微微,快来端汤!”奶奶在厨房里喊,林微应了一声,刚要进去,陈屿己经端着汤出来了,碗沿冒着热气:“小心烫,我来吧。”他把汤放在石桌上,转身看见那株弯了的向日葵,皱了皱眉:“这花茎怎么弯了?是不是风太大了?”
林微点点头:“昨天晚上刮了阵大风,我没来得及管。”陈屿放下碗,就往巷口跑,没过多久,手里拿着几根粗细均匀的木棍和一卷绳子:“我刚才看见巷口有旧木棍,咱们把它固定一下,不然等开花了,肯定撑不住。”
两人蹲在向日葵旁边,陈屿小心翼翼地把木棍靠在花茎上,林微帮忙递绳子,他的指尖偶尔会碰到她的手,都很轻,像风吹过花瓣。“你轻点,别弄疼它。”林微小声说,陈屿抬头看她,眼里带着笑:“放心,我连篮球都能拿稳,还拿不稳一根木棍?”他说话时,气息落在林微的手背上,有点痒,她赶紧低下头,假装系绳子。
奶奶端着菜出来时,看见两人蹲在地上的样子,笑着说:“你们俩倒是默契,这花被你们这么一弄,肯定能好好开花。”陈屿站起身,擦了擦手上的土:“奶奶,等花开了,我给您和林微拍张照,洗出来贴在笔记本上。”奶奶笑得眼睛眯成了缝:“好啊,等花开了,咱们就拍。”
午饭时,陈屿喝了两碗排骨汤,还夸奶奶做的菜好吃:“比我妈做的还香,下次我还来蹭饭。”奶奶笑着应着,却悄悄给林微使了个眼色。林微懂奶奶的意思,吃完饭,她送陈屿走到了巷口,刚想开口说“别总来蹭饭,太麻烦了”,陈屿却先说话了:“刚才王婶说的话,你别往心里去。我不管什么干部家庭,也不管回不回北京,我只想跟你一起考去北京,一起看那里的向日葵。”
林微的心跳突然快了起来,看着他认真的眼神,想说的话都堵在喉咙里,只能轻轻点头。陈屿笑了,伸手摸了摸她的头,跟上次一样暖:“明天我带相机来,先给这几株向日葵拍张照,等开花了再对比。”他说完,转身跑了,背影在夕阳里晃得林微眼睛有点热。
回到院子里,奶奶正在收拾碗筷,看见她进来,叹了口气:“微微,奶奶知道你跟陈屿是好朋友,可咱们跟人家不一样,你别太分心,高考才是最重要的。”林微走到奶奶身边,帮她擦桌子:“奶奶,我知道,我没分心,我们一起学习,一起考北京。”奶奶没再说什么,只是摸了摸她的头,像小时候一样。
下午的数学课,林微有点走神,总是想起陈屿说的“一起去北京一起看向日葵”。陈屿发现了,悄悄递过来一张纸条:“别走神,不然我下次考砸了,你又要给我补课了。”林微看着纸条,忍不住笑了,把注意力转回到课本上。放学时,陈屿果然带来了相机,是台旧的胶卷相机,他说是他爸爸以前用的:“我妈找出来的,说让我多拍点照片,留个纪念。”
两人蹲在向日葵旁边,陈屿调整着角度,阳光落在花苞上,嫩黄的花瓣尖格外明显。“笑一个。”陈屿说,林微有点不好意思,轻轻笑了笑,相机“咔嚓”一声,把这一刻定格下来。陈屿看着相机,笑着说:“等洗出来,肯定好看。”
接下来的几天,陈屿每天都会来老院,有时帮奶奶拎水,有时跟林微一起在院子里复习,偶尔会给向日葵浇点水,看看花茎有没有再弯。林微的错题本上,多了很多他画的小向日葵,有时在错题旁边,有时在页脚,像一个个小小的太阳,暖得她心里发甜。
可流言却越来越多,班里的女生开始有意无意地疏远林微,有时还会听见她们说“林微就是想靠陈屿,以后去北京”“她跟陈屿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这些话像针一样,扎得林微很难受,她开始刻意跟陈屿保持距离,不再跟他一起放学,也不再让他来家里吃饭。
陈屿发现了她的疏远,在晚自习结束后,拦住了她:“林微,你最近怎么了?为什么躲着我?”路灯的光打在了他的脸上,能清楚看见他眼里的失落。林微低下头,不敢看他:“没什么,快高考了,我想专心学习。”
“是因为班里的流言,对不对?”陈屿的声音有点急,伸手想拉她的手,却被她躲开了。“陈屿,我们本来就不一样,”林微的声音有点抖,“你是干部家的孩子,以后肯定能去北京,可我不一样,我得靠自己,不能分心。”
陈屿看着她,眼里的失落越来越浓:“林微,你怎么能这么说?我们不是说好一起去北京的吗?那些流言有什么重要的?重要的是我们自己啊。”林微没说话,转身就走,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没掉下来——她怕自己一回头,就会忍不住答应他。
回到老院,奶奶还在煤炉旁煮粥,看见她回来,赶紧问:“怎么了?眼睛怎么红了?”林微扑进奶奶的怀里,眼泪终于掉了下来:“奶奶,他们都说我想靠陈屿,说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奶奶拍着她的背,轻声说:“傻丫头,别人说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自己怎么想,陈屿怎么想。你跟他一起学习,一起努力,这有什么错?”
林微趴在奶奶的怀里,哭了很久,煤炉上的粥咕嘟咕嘟地响,像似在安慰她。哭完后,她走进房间,翻开错题本,看见陈屿画的小向日葵,指尖轻轻摸了摸,突然想起他说的“一起去北京”。
她走到院子里,看着那几株向日葵,风轻轻吹过,花茎很稳,花苞又大了点,好像再过几天,就能开花了。
第二天早上,陈屿又来了,手里还拎着一袋牛奶,递给林微:“我妈买的,热过了,你喝点。”林微看着半晌接过牛奶,暖得手心里发甜。两人蹲在向日葵旁边,一起浇水,阳光落在他们身上,把影子拉得很长,叠在一起,像再也分不开的样子。
“林微,”陈屿突然开口,“不管别人怎么说,我都会跟你一起努力,一起去北京,”林微看着他,用力点了点头,眼泪又差点掉下来,却不是因为难过,而是因为开心。
那天的早自习,林微把错题本递给了陈屿,在他画的小向日葵旁边,又添了个小小的笑脸。陈屿翻开笔记本,看见那个笑脸,抬头对她笑了,梨涡又露了出来,像把阳光都装在了里面。窗外的风很轻,吹得向日葵的叶子轻轻摇晃,林微知道,不管未来有多少困难,只要他们一起努力,就一定能等到花开,等到去北京的那一天。
煤炉上的粥香好像还飘在空气里,奶奶的笑容、陈屿的承诺、向日葵的花苞,都成了那时林微心里最温暖的力量。她低下头,继续做着题,笔尖在草稿纸上沙沙地响,每一笔,都朝着“一起去北京”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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