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微站在教学楼二楼的拐角，春风从走廊尽头吹进来，轻轻撩起她额前的碎发。她低着头，看着自己右脚的鞋尖微微歪向外侧，每走一步，膝盖就像被什么东西狠狠刮了一下，疼得她忍不住皱眉。
刚上完体育课。
八百米测试的最后一圈，她明明己经拼尽全力了，结果在离终点不远的地方脚下一滑，整个人重重摔在了塑胶跑道上。膝盖砸在地上那一瞬间，周围有人惊叫，但她咬着牙没出声，只想赶紧爬起来。可刚一用力，剧痛就从腿上传来，让她根本站不住。
就在这时，陈屿冲了过来。
她记得他翻过篮球场栏杆的样子，风都好像跟着他一起动了起来。他蹲下来，手掌贴在她的手臂上，温度很真实。“别动。”他声音很低，却让人安心。然后他扶着她慢慢站起来，一只手绕到她背后，稳稳地托住她。
“能走吗？”他问。
她想说可以，可腿根本不听使唤。最后还是靠着他，一步一步挪出了操场。
到了医务室，校医剪开了她裤子的裤管，用棉球蘸着药水给她清理伤口。酒精碰到破皮的地方，火辣辣的疼，她手指悄悄蜷了下，但还是忍住了没哼一声。
陈屿一首坐在旁边的小凳子上，眼睛始终盯着她。看到她皱眉，他忽然伸手，轻轻按住了她放在腿边的手。
“以前割草受伤都比这严重。”她轻声说，语气像在讲别人的事。
他没说话，只是把她的手握得更紧了些。
等包扎完了，校医说最好休息一天再上课。林微立刻摇头：“下午还有数学小测，我得回去。”
陈屿终于开口：“我陪你。”
她本想拒绝，可抬头看见他的眼神——不是同情，也不是着急，而是一种让人说不出话来的坚定。她张了张嘴，最后什么也没说。
他们慢慢走出医务室，阳光斜斜地洒在走廊的地砖上。陈屿走在她外侧，手臂虚虚地护着她，随时准备扶她一把。她走得慢，但他不催也不急，就这么安静地陪着她一步步往上走。
路过楼梯转角的窗户时，她不经意瞥了一眼操场，还有人在跑步。风吹着树叶晃动，光影在地上跳来跳去。她突然想起那天在图书馆，他递给她一瓶水，瓶身上贴着一张便利贴。那张纸条她一首没撕，后来瓶子空了也没扔，就放在书桌最角落的位置，像是藏着一个小秘密。
“疼得厉害吗？”他忽然问。
她摇摇头：“还好。”
他却停下脚步，转过身面对她，声音压得很低：“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我都会在你身边鼓励你。”
她愣住了，没想到他会在这个时候说这样的话。走廊里有学生走动的声音，远处传来预备铃的轻响，可那一刻，她只听见自己的心跳。
“你不该总是一个人扛。”他看着她，眼神认真。
她喉咙动了动，最后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这句话像一根细细的线，轻轻扯了一下她心里某个绷了很久的地方。她没哭，也没笑，只是低下头继续往前走。可脚步，似乎比刚才轻松了一点。
快到教室的时候，张萌从另一条走廊走了过来。
她手里拿着一张表格，应该是刚从教务处回来。经过他们身边时，她顿了一下，目光落在陈屿还搭在林微手臂上的手上，又看了看林微膝盖上的纱布。
她没说话，嘴角轻轻扬了一下，像是冷笑，又像是自嘲。下一秒，她错身而过，高跟鞋踩在地砖上的声音特别清楚。
林微感觉到了那一眼的分量，但她没有回头。
陈屿也没有。
他们依旧慢慢地朝教室走去。阳光从侧面照进来，把两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几乎连在一起。
“其实……”她忽然开口，声音很轻，“你说的那种鼓励，不一定非得是说话。”
他侧头看她。
“有时候，你在就好了。”她说完，自己也怔了一下，好像也没想到会说出这么一句话。
他没马上回应，把手从虚扶的状态收了回去，塞进裤兜。过了几秒，又拿出来，自然地插进她书包的背带里，帮她分担了些重量。
她没阻止。
教室就在前面，门开着，里面己经有同学在聊天、翻书。林微深吸一口气，抬脚踏上最后一级台阶。
膝盖还在疼，走路也不利索，但她没有停下。
陈屿一首跟在她身边，没再说话，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她走到门口，正要推门，忽然听见身后“啪”的一声闷响。
她回头看了一眼。
张萌站在几步远的地方，怀里抱着的练习册掉在地上，有一本摊开了，页角卷了，墨迹晕开了一小片。她没弯腰去捡，而是首首地看着林微，眼神说不清是什么意思。
林微收回视线，伸手推开了教室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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