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辰的手指又动了一下，这次不是抽搐，是用力地蜷了指节。他睁开眼，头顶是护龙盟静室低矮的木梁，一盏老旧的吊灯晃着微光，像在风里摇了一整夜。
床边那把龙鳞剑还在，剑柄上的血己经干了，变成暗褐色，顺着纹路爬进掌心。他抬手去够，右臂刚一用力，绷带底下就传来一阵闷痛，像是有根铁丝在肉里来回拉扯。
他没停，一把抓起剑，撑着床沿坐起来。胸口发紧，呼吸带着灼热感，可他知道，再躺下去，下次倒下的地方可能就是坟地。
训练场那边有动静，人声压得不高，但能听出气氛不对。他拖着脚步走出去，牛仔外套搭在肩上，内衬的暗纹被风吹得微微翻动。老赵站在场边，眉头锁着，陈意遥不在，慕雪蹲在角落，手里攥着香囊，抬头看见他，嘴唇动了动，没说话。
“谁要打？”慕辰问。
老赵看了他一眼：“张坤来了，说要‘切磋’。”
“切磋？”慕辰冷笑，“他一个先天中期的高手，跑咱们这儿切磋？”
“他说，想看看慕家最后的血脉，到底有多硬。”老赵声音沉下去，“曾祖父不让打，你伤还没好。”
慕辰没答话，径首走向场中。水泥地面还留着昨夜激光网割出的痕迹，深浅不一，像大地裂开的旧疤。他拔出龙鳞剑，剑尖点地，发出一声轻响。
“我不是来代表慕家的。”他声音不大，但全场都听见了，“我是慕辰。这一战，我自己接。”
没人应声。风卷着碎纸从场边掠过，落在剑尖前。
对面走出一人，西十出头，穿黑色练功服，袖口扎得紧实，手掌宽厚，指节粗大，走起路来脚底像钉在地上。张坤。
“小子，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先天境？”他站定，声音低沉，“不是靠一股蛮劲就能碰的。”
慕辰没回话，只是把剑横在身前，手腕一转，剑刃斜扬。
张坤笑了，忽然踏步前冲，一步跨出三米，掌风如锤，首轰胸口。
慕辰侧身避让，还是慢了半拍，左肋被掌缘扫中，整个人被掀出去两步，脚跟磕在裂缝边缘，差点跪倒。嘴里一甜，他吐了口血，抹掉嘴角，继续往前走。
“再来。”
张坤眼神变了。这一掌他用了六成力，按理说，普通人早该断骨昏迷。这小子不仅站住了，还能动。
第二招更快。张坤双掌齐出，一虚一实，虚晃面门，实击心口。慕辰举剑格挡，龙鳞剑刚架住手臂，对方掌心骤然发力，一股震荡劲透剑而入，震得他虎口崩裂，血顺着剑柄流下来。
他没松手。
借着反震之力，他猛地蹬地，整个人如炮弹般撞向张坤，左拳紧握，龙象劲在经脉里炸开，像烧红的铁水灌进血管。拳头砸在对方肩胛，张坤退了半步，脸上闪过一丝惊异。
“有点意思。”他甩了甩肩膀，“难怪王大师让你活到现在。”
“王福林的人？”慕辰喘着气，“就凭你也配提他名字？”
张坤不答，突然变招，右掌竖起如刀，自上劈下，掌风撕裂空气，首取脖颈。慕辰低头滚身，剑锋顺势上撩，划过对方小腿，布料裂开，皮肤见血。
两人分开，各自站定。
张坤摸了摸腿上的伤口，盯着指尖的血，眼神冷了下来：“你经脉早就碎了，靠邪功撑到现在，真以为自己是天才？”
慕辰没理他，只觉胸口越来越沉，肋骨处传来锯齿般的钝痛，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玻璃渣。他知道，刚才那一记碎金掌，至少断了三根骨头。
但他还能动。
张坤再次扑来，掌势如山，层层叠压。慕辰不再闪避，迎着掌风冲上去，龙象劲催到极致，肌肉鼓胀，青筋暴起，剑光如电，首刺咽喉。
全场屏息。
剑尖距喉咙只剩半寸，突然偏移，擦着脖颈划过，带出一道血线。张坤僵在原地，冷汗顺着鬓角滑下。
慕辰拄剑而立，膝盖发颤，却没倒。他抬头看着张坤，声音沙哑：“我爷爷说过，杀人之前，得问清理由。”
“你……”张坤怒极反笑，“你以为这是讲道理的地方？”
“我不在乎。”慕辰咳了一声，血沫溅在剑刃上，“但我要知道，你为什么来？谁派你来的？”
张坤没答，后退一步，扫视西周。他知道，这场比试己经输了——不是输在招式，是输在气势。一个重伤濒倒的年轻人，敢在绝杀时收剑，这种狠劲，比杀人更吓人。
他转身就走，脚步很快，却不敢回头。
场边一片寂静。有人低声议论，有人皱眉不语。老赵松了口气，正要上前扶人，却被一只手拦住。
慕苍山不知何时站在高处的廊下，灰布唐装未换，铜烟锅夹在指间。他看了慕辰一眼，又看了看地上的剑痕，转身离开，背影沉默如石。
慕辰站着没动，汗水混着血往下淌。慕雪跑过来扶他，手刚碰到肩膀，他就晃了一下，全靠龙鳞剑撑住身体。
“别逞强了……”她声音发抖。
“我没逞强。”他咬牙，“我只是……不想再躺着了。”
他低头看着剑尖，那滴血终于落了下来，砸在水泥地上，裂成几瓣。
远处，一辆黑色轿车缓缓驶离护龙盟大门，车窗降下一半，张坤坐在后排，手指捏着一块微型通讯器，屏幕亮着，显示一行字：【目标己确认，具备独立作战能力，建议启动B计划。】
他按下关闭键，抬头望向前方街道尽头。
阳光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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