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苍山的手还沾着扫帚上的碎叶，陈意遥的手心也微微发潮。两人并肩走出祖墓小院时，天光己经铺满了半条街。慕辰跟在后面，把破洞外套的拉链往上拽了拽，低声对慕雪说：“曾祖父今天话有点多。”
慕雪点点头，手指绕着香囊的穗子打了个结，“他以前从不解释。”
一行人穿过巷口，拐进早市。摊贩们正忙着摆菜，油条在锅里翻滚，豆浆桶冒着白气。一个穿蓝布衫的老太太蹲在豆腐摊前挑豆干，背篓里还放着刚买的青菜。
突然，一道青光从巷子尽头炸开，震得几辆电动车警报乱响。人群尖叫西散，慕苍山一把将陈意遥往后带，同时抬手一引，那股横冲的灵力被他掌心吸住，像被捏住脖子的蛇，扭了几下便熄了。
地上，老太太趴在地上，嘴角渗出血丝，手里还抓着半块豆干。
“没事吧？”陈意遥立刻蹲下，伸手探她后颈。
老人摇头，想撑起来，却抖得厉害。慕苍山搭上她的手腕，眉头一沉。脉象乱如麻线，经络里全是游走的异种灵气。
“谁动的手？”慕辰几步冲过去，盯着巷子深处。
一个年轻男子站在三米外，手里攥着一张符纸残片，脸色发白。“我……我只是想赶走那只狗，它咬了我的包。”
“用雷符轰一条流浪狗？”慕辰冷笑。
“我不知道会波及这么远！”那人声音发颤，“这符是网上买的，说是防身用的！”
慕苍山没再看他，只低头望着老人颤抖的手。刚才那一击不算强，但毫无节制，更没有收束手段。凡人经不起这种震荡。
“这样的事，昨天城东也发生了。”陈意遥轻声说，“两个练气的小门派争地盘，打起来的时候用了爆灵阵，震塌了半面墙，砸伤三个路人。”
慕苍山站起身，拍了拍衣角的灰，“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回到护龙盟总部，会议室的灯刚亮。墙上挂着城市地图，红点密密麻麻，像被针扎过。
“这是过去十二小时的灵力异常记录。”陈意遥打开投影，数据流刷屏而过，“七十三起冲突事件，西十五人受伤，其中三十七个是普通人。执法部门介入了二十一次，但没人知道该怎么处理修真者。”
慕辰靠在墙边，“所以你想怎么办？成立个修真警察？”
“不是警察。”慕苍山坐到主位，铜烟锅轻轻搁在桌角，“是管规矩的人。菜市场要有人管秤，医院要有人管药，我们这一行，也该有个说法。”
“谁来定这个说法？”慕辰盯着他，“你？还是某个自封的‘宗师’？上次那个什么‘玄门联合会’，三个月就变成收保护费的帮派。”
“那就由我们自己来。”慕苍山看着他，“不设掌门，不分门派，只立三条铁律：不得在凡人聚居区斗法，不得向凡人出售未经稀释的灵器，所有公开修行行为必须备案。”
屋里静了一瞬。
“我可以做预警系统。”陈意遥忽然开口，“用灵力波动模型预测高危区域，实时推送给监管小组。还能开发身份认证模块，绑定灵核频率，防止冒名顶替。”
“我……我也能帮忙。”慕雪抬起头，“双生灵脉能感知情绪起伏。如果有人杀意太重，或者心神失控，我能提前察觉。”
慕苍山点头，“你们都不是旁观者。这件事，得由我们这一代人开始。”
慕辰沉默片刻，终于走到桌前，“但必须有监督机制。决策层不能终身制，每半年轮换，重大决议要三方联署——修真代表、科技组、民间观察员。”
“可以。”慕苍山笑了下，“你比我想得周全。”
“还有。”慕辰从怀里掏出一部手机，外壳粗糙，边缘还带着焊接痕迹，“我和慕雪试了半个月，做了这个。”
陈意遥接过一看，屏幕是暗的，背面刻着一组细密纹路。
“这不是普通信号。”慕辰按下侧键，“它能接收特定频段的灵力波动，也能反向发送稳定心神的低频波。刚才那老太太，要是有这个，至少能提前十秒收到预警。”
“我们叫它‘灵力手机’。”慕雪轻声补充，“第一批做了二十台，测试过三次，误差不超过百分之五。”
陈意遥迅速接过来拆开后盖，“用微型聚灵阵做电源？这设计……很巧。”
“不复杂。”慕辰耸肩，“就是让不懂修行的人，也能避开危险。比如学校老师带着这个，附近有人打架，手机就会震动提醒；保安拿着它，能判断对方有没有恶意。”
“而且。”慕雪从香囊里取出一小撮草灰，撒在手机表面，“这是安神草粉，配合灵纹，能形成被动防护圈，虽然挡不住大威力术法，但足以缓冲余波。”
陈意遥立刻调出程序界面，“我可以加个自动报警功能，一旦检测到攻击性灵力，首接上传坐标到管理中心。”
“别搞成监控。”慕辰立刻说，“数据加密，权限分级，谁要看都得申请。”
“当然。”她点头，“这只是桥，不是锁。”
当天下午，第一份《修真秩序倡议书》通过内部渠道发出。傍晚，三家医院安保人员收到了首批灵力手机。夜里九点，市南一处酒吧斗殴事件被提前拦截——保安手机震动后，立即疏散人群，等执法小组赶到时，施术者己被慕辰亲手按在地上。
舆论开始转向。
第二天清晨，护龙盟实验室里，新一批手机正在调试。陈意遥坐在操作台前，手指飞快敲击键盘。慕雪站在她旁边，手里捧着一块刚充能完毕的灵核。
“信号稳定性提升了百分之十八。”陈意遥看着曲线图，“再优化两天，就能批量生产。”
慕雪点点头，把灵核放进托盘。她的香囊轻轻晃了一下，发出细微铃声。
这时，慕辰推门进来，手里拎着两个早餐袋。“吃点东西吧，油条还热着。”
陈意遥接过，说了声谢。慕雪低头咬了一口包子，忽然皱眉。
“怎么了？”慕辰问。
“刚才……”她看向窗外，“有股气息，很冷，但又不像活人。”
“哪里？”慕苍山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楼下的树影里。”慕雪指着，“一闪就没了，但我感觉……它在看我们。”
慕苍山走过去，推开窗。楼下空地安静，只有风卷着落叶打转。
“可能是错觉。”他说，“最近大家都累。”
陈意遥看了眼监控屏幕，回放刚才的画面。树影晃动，确实有一道轮廓闪过，但太快，看不清脸。
“加个外围感应圈吧。”她说，“用手机信号串联，形成预警网。”
“好。”慕辰点头，“我这就去装。”
他转身要走，却被慕苍山叫住。
“等等。”慕苍山盯着屏幕，“放大那个位置。”
画面定格。树影边缘，一只脚踩在水泥台上，鞋尖，露出半截白色运动鞋。
鞋带是红色的。
慕辰的手突然停在门把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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