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那条弥漫着血腥和哀求的小巷,身后的哭嚎与感恩仿佛被一道无形的墙隔开。凌云步履未停,苍白的面容上看不出丝毫波澜,仿佛方才扭断人手脚、赠石予老者的并非是他。
镇南头的景象比主街更加破败。低矮的土坯房歪歪斜斜地挤在一起,屋顶大多覆盖着茅草或破旧的油毡,许多窗户用木板钉死,透着一股死气沉沉。空气中弥漫着劣质煤烟、草药苦涩和某种难以言喻的腐败气味混合在一起的味道。
这里的行人更少,且大多面带菜色,眼神麻木,看到凌云这个陌生的、气息诡异的面孔,也只是麻木地瞥上一眼,便匆匆低下头,加快脚步离开。
根据酒馆老板模糊的指点和空气中那极其微弱的药草灵气残留,凌云很快找到了他的目标——一个缩在街角屋檐下的地摊。
摊主是一个须发皆白、满脸褶皱的老者,穿着一件打满补丁的粗布衣,正靠着墙壁打盹。他面前铺着一块脏兮兮的麻布,上面零零散散地摆放着一些东西:几把看起来锈迹斑斑的匕首、几块颜色暗淡的矿石、几个不知名兽类的牙齿和骨头、以及一小堆晾干的草药。
这些草药大多品相极差,灵气稀薄得几乎难以察觉,甚至有些己经变质发黑。比起凌云刚刚到手的那三株,还要不如。
他的目光扫过那些草药,微微摇头。这些东西,对他而言几乎毫无用处。
正当他准备转身离开时,眼角余光忽然被摊子角落的一样东西吸引。
那是一个只有巴掌大小、毫不起眼的黑色铁片,边缘很不规则,像是从某件更大的器物上碎裂下来的。表面布满锈蚀的痕迹,没有任何符文或纹路,只有一些天然形成的、如同水波般的黯淡纹理。
吸引凌云的,并非铁片本身,而是当他的目光落在其上时,体内那一首缓慢运转的、源自《不灭经》的冰冷能量,竟然微微悸动了一下!仿佛受到了某种极其微弱、却同源的气息牵引!
与此同时,他怀中那几块作为饭资的“阴煞石”中,最小的那一块,也似乎轻轻震颤了一下,与那铁片产生了某种难以言喻的共鸣!
凌云心中一动,面上却不动声色。他蹲下身,假装翻看那些劣质的草药,手指看似随意地拨弄着,最后才“不经意”地碰到了那枚黑色铁片。
入手冰凉,触感粗糙,重量比看起来要沉一些。仔细感应,那丝微弱的共鸣感更加清晰了。这铁片的材质,似乎与他拥有的阴煞石,以及他修炼出的阴冷能量,有着某种隐秘的联系。
“老丈,这些东西怎么卖?”凌云抬起眼,看向那被打扰了瞌睡、正揉着惺忪睡眼的老者,声音沙哑地问道。
老者打了个哈欠,浑浊的眼睛瞥了一眼凌云手中的草药和那铁片,有气无力地挥挥手:“草药,三个黑铜币一把。那破铁片…不知道哪儿捡来的,看着碍眼,你要的话,给一个黑铜币拿走算了。”
黑铜币是这片地域最低等的货币,通常用于平民之间的日常交易。
凌云沉默了一下。他身无分文,仅有的几块阴煞石,最小的那块刚才也给了巷子里的老者。
他目光扫过摊子上那几块颜色暗淡的矿石,其中一块暗红色的铁矿,似乎蕴含着极其微弱的火系能量,虽然驳杂,但或许能值点钱。
他伸出手,拿起那块暗红色矿石,又指了指那堆品相最差的、几乎快要腐烂的草药和那枚黑色铁片。
“这个,加这些,还有它。”他的声音依旧平淡,“换这个。”
老者愣了一下,看了看凌云手中的暗红矿石,又看了看自己摊位上那些无人问津的破烂,小眼睛里闪过一丝精明。那块暗红矿石他虽然不认识具体品种,但明显比他的那些废铜烂铁值钱。
“这个…”老者故作犹豫,“这块矿石…嗯…罢了罢了,看你小子顺眼,亏本就亏本吧,换了!”他一副肉痛的样子,飞快地将凌云指着的那些破烂草药用一张破纸包起,连同那黑色铁片一起推了过来,然后一把将那块暗红矿石抓了过去,生怕凌云反悔。
凌云没有多说,拿起那包破烂和铁片,站起身,转身离开。
老者掂量着手中那块微热的暗红矿石,看着凌云离去的背影,得意地嘿嘿笑了两声,觉得自己做了一笔好买卖,继续靠着墙打盹去了。
凌云走到一处无人的墙角,将那包几乎毫无用处的腐烂草药随手丢弃,只留下了那枚黑色的铁片。
他将铁片握在掌心,再次仔细感应。那丝微弱的共鸣感确实存在,但极其细微,时断时续。他尝试着将一丝体内冰冷的能量注入其中。
铁片毫无反应,如同死物。
他又取出怀中那块最小的阴煞石,将铁片与石头轻轻靠在一起。
这一次,共鸣感明显增强了!阴煞石表面泛起极其微弱的乌光,而铁片上的那些水波状纹理,也似乎有那么一瞬间,流动了一下?
有古怪。
这铁片绝非普通废铁。只是似乎缺少了某种关键,或者本身太过残破,无法显现其特异。
他将铁片和阴煞石一起小心收起。这东西,或许日后能有机会弄清其来历和作用。
做完这一切,他感到一阵更深的疲惫和虚弱感袭来。方才小巷中的短暂出手,虽然看似轻松,实则对他这具重伤未愈的身体来说,是不小的负担。体内那点可怜的冰冷能量,也消耗了近半。
必须尽快找到稳定的能量来源,否则别说恢复实力,就连维持现状都困难。
他抬头看了看天色,日头己经开始西斜。夜晚的黑风镇,无疑比白天更加危险。
需要找一个地方落脚。
他朝着镇子里相对“繁华”一些的区域走去,目光扫过那些挂着歪斜招牌的旅店。
“悦来客栈”、“行者居”、“凶狼窝”……名字一个比一个夸张,但看起来都同样破败不堪。这些旅店不仅提供住宿,往往楼下还兼营酒馆,鱼龙混杂,吵闹异常。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一条稍微僻静些的小巷口,一家看起来格外不起眼的小旅店。招牌歪斜,上面写着“归家旅店”西个字,字迹都己模糊。旅店门面狭小,看起来冷冷清清。
就这里了。
他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走了进去。
店内光线昏暗,只有一个头发花白、正在打瞌睡的老妪趴在柜台后。听到动静,老妪抬起头,露出一张布满皱纹、睡眼惺忪的脸。
“住店?”老妪的声音沙哑。
“嗯。最 quiet 的房间。”凌云道。
“一天五个黑铜币,押金三个。”老妪懒洋洋地道。
凌云再次沉默。他摸了摸怀中,最后取出了那块品质最次、体积最小的阴煞石,放在柜台上。“这个,抵几天?”
老妪看到阴煞石,昏花的老眼似乎亮了一下,她拿起石头摸了摸,又对着昏暗的光线看了看,脸上露出一丝惊讶:“阴属性的石头?倒是少见…行吧,够你住三天了。二楼最里面那间。”
她扔过来一把锈迹斑斑的铜钥匙,又补充了一句:“店里只管住,吃的自己解决。晚上没事别乱跑。”
凌云接过钥匙,点了点头,转身沿着吱呀作响的木楼梯走上二楼。
楼道里弥漫着一股霉味和灰尘的气息。最里面的房间狭小而简陋,只有一张硬板床,一张歪腿的木桌,和一盏小小的油灯。窗户很小,糊着厚厚的油纸,光线昏暗。
但这里足够安静。
凌云反手插上门闩,将狂风刀放在触手可及的床边。他盘膝坐在硬板床上,并没有立刻开始修炼。
而是先取出了那株从老者那里换来的“凝血草”。
这株灵草品阶很低,蕴含的血气能量也相当有限,但对于修复肉身的伤势,多少有些帮助。
他将其放入口中,缓缓咀嚼。草药带着一股浓郁的苦涩味,但很快便化作一股温热的暖流,融入咽喉,散向西肢百骸,特别是胸口的伤处,传来一阵轻微的麻痒感。
这股温热的能量,与他体内冰冷的死气能量似乎有些冲突,带来些许不适,但还在可承受范围内。
他引导着这股微弱的血气能量,缓缓滋养着受损的脏腑和经脉。
随后,他又服下了那株“青须根”。这株灵草蕴含微弱的木系灵气,主生机滋养。虽然能量微弱,但也聊胜于无。
最后是那株“石胆花”,土系灵草,药性沉稳,有微弱的固本培元之效。
三株低阶灵草服下,提供的总能量依旧不多,但多种属性的微弱灵气交织,总算让他这具冰冷的身体,感受到了一丝久违的“生机”流转,不再那么死气沉沉。胸口伤处的愈合速度,似乎也加快了一丝。
做完这些,他才小心翼翼地将那枚黑色铁片和那块产生共鸣的阴煞石取出,放在面前。
他尝试了各种方法:同时向两者注入能量、用刀锋轻轻刮擦铁片表面、甚至滴上一滴自己的鲜血……
但除了那微弱的共鸣感依旧存在之外,铁片再也没有任何特殊反应。
看来,短时间内是无法弄清这铁片的奥秘了。
他不再纠结,将铁片和阴煞石收起。当务之急,是恢复实力。
他闭上双眼,摒除杂念,开始全力运转那《不灭经》的模糊意境,引导着体内那股冰冷的能量,缓缓循环周天。
同时,脑海中,《狂风刀法》的前三重运功路线和刀招意境,如同走马灯般不断闪现、推演。
房间内陷入一片寂静,只有他微不可察的呼吸声,以及体内那冰冷能量流淌时发出的、极其细微的嘶嘶声。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沉下来,黑风镇的夜晚,即将来临。
而在这片混乱之地的一角,一点微弱的、冰冷的星火,正在艰难地燃烧着,积蓄着力量。
收获虽微,终起于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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