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亮，林晚星就醒了。她坐起身，把草席卷好塞到墙角，顺手摸了摸腕上的玉镯，温的，没什么动静。昨夜那点警觉己经散了，但她没松劲，反而更清楚一件事：在这村子站住脚，光靠躲不行。
她打开包袱，取出一包荠菜干。叶子是用灵泉浇过又晒干的，绿得发亮，闻着有股清香味。她分了两份，一份用粗纸包好，打算送去隔壁；另一份多留了些，准备找个由头送出去。
刚推开门，风扑进来，带着雨后泥土的气息。隔壁院子里晾着军装，檐下挂着那只军壶，水珠顺着壶嘴滴下来，砸在泥地上一个小坑里。屋里没人，门关着，像是江临舟一早就出门了。
她没多看，提着菜往村口走。村长家在坡上，三间土房围个小院，门口蹲着只老母鸡，见人来咯咯叫两声跑了。她刚要敲门，听见里面有人哼了一声，声音闷，像是忍着疼。
“谁啊？”一个女人掀开帘子出来，是村会计的媳妇陈娟，脸色有点急。
“婶子，我送点野菜过来。”林晚星把手里的纸包递过去，“昨天隔壁那位大哥帮我挑了水，我也该谢一声。这菜是我自己晒的，不值钱，您和村长尝个鲜。”
陈娟接过菜，没笑：“你有心了。”说完就要关门。
林晚星不动，又问：“屋里谁不舒服？听着挺难受的。”
陈娟顿了下：“桂花姐肚子疼，老毛病了，歇会儿就好。”
“腹痛还叫老毛病？”林晚星轻声说，“要是吃坏东西没排干净，拖久了容易转痢疾。我采了些草头，听说能顺气，要不要捎进去？”
陈娟犹豫了一瞬，还是侧身让她进了院。
堂屋门开着，陈桂花蜷在炕上，一手压着小腹，额头全是汗。她脸色发白，嘴唇干得起皮，听见脚步声勉强睁眼：“谁来了？”
“我，新来的知青。”林晚星走近几步，没靠太近，“听说您肚子疼，带了点草药，能缓解胀气。”
“黄毛丫头懂什么？”陈桂花咬牙说着，又抽了口气，身子缩成一团，“快别折腾我了……让我静静。”
林晚星没争辩，只问：“昨晚吃了啥？喝了生水没有？”
“酸菜汤，还有井水冲的凉茶……”陈桂花喘着，“怎么了？”
“隔夜酸菜积湿，凉茶伤脾，湿热困在里面出不去，堵住了。”林晚星语气平，“现在不是普通腹痛，是腑气不通。再拖两个时辰，怕是要发热、呕吐，到时候请大夫都来不及。”
屋里静了一下。
陈娟站在门口插话：“你说得跟真的一样，可你才多大？周老中医都不敢说这话。”
林晚星笑了笑：“我不敢治，但能看。要是您不信，我现在就去县里请周老中医。路远，来回得两个多钟头。您能撑到那时候吗？”
陈桂花猛地抬头，眼里闪过慌。
她疼得连说话都费劲，哪还能等两小时？刚才还嘴硬，这一句反问首接戳中软肋。
“你……你要怎么治？”她声音发颤。
“简单。”林晚星从腰间药囊里摸出一小撮药粉，“这是我配的通腑散，喝下去半个时辰就能排气，疼会慢慢减。要是见效慢，我再加针灸辅助。”
“等等！”陈娟拦在前面，“你拿出来的药哪来的？万一是毒呢？”
林晚星也不恼，把药粉倒进掌心，当着她们的面抿了一小点，咽下去，然后摊开手：“我若要害人，何必当着你们面吃？再说，我要是想害村长家的人，昨夜就能动手——他家水缸我碰都没碰。”
陈娟哑了火。
陈桂花盯着她看了几秒，忽然伸手拉住她袖子：“你……你给我用吧。”
林晚星点头，转身去灶台找碗。水缸是满的，她舀了一瓢，烧开后冲进粗瓷碗，把药粉倒进去搅匀。
“趁热喝，喝完别吹风。”她把碗递过去，“喝完躺好，我会守一会儿，要是有异常反应，立刻停药。”
陈桂花接过碗，手抖得厉害。她闭着眼一口气喝了大半，剩下一点实在咽不下，搁在炕沿。
药刚下肚，她整个人还在发紧，眉头没松。屋里安静下来，只有她断续的抽气声。
陈娟站在边上，眼神复杂：“万一没效呢？回头村长怪下来，你担得起？”
林晚星坐在小凳上，手指搭在膝头：“药性我清楚。要是半个时辰内没反应，我自认本事不到家，以后不再提行医两个字。”
“你还想以后给人看病？”陈娟冷笑，“就凭你这点年纪？”
“不靠年纪。”林晚星看着她，“靠结果。要是治好了，您自然不会再拦；要是治不好，我也无话可说。”
两人对视片刻，陈娟移开眼。
外头传来脚步声，林月柔从院外探头进来，手里拎着个竹篮，装着几枚鸡蛋。“听说桂花婶病了，我娘让我送点补身子的来。”她目光扫过屋里，落在林晚星身上，嘴角一翘，“哟，这不是新来的知青妹妹？怎么，你也懂医？”
林晚星没理她，只低头看了看手腕上的玉镯。
玉色比刚才亮了一丝，像被阳光照透的薄冰。
她心头一动。这空间向来安静，除非有事，不会起反应。上次发热是夜里有人靠近破屋，这次泛光，或许是提示眼前这病另有隐情？
她抬眼看向陈桂花，忽然问：“您这疼，是不是每个月这时候都犯？”
陈桂花一愣：“你怎么知道？”
“不是肠胃问题那么简单。”林晚星声音沉了些，“您这是经脉瘀滞，加上饮食不慎诱发的急性发作。我刚才那药只能解表症，根子还在气血不畅。要是长期这么疼，迟早伤及根本。”
屋里人都怔住了。
陈娟张了张嘴：“你连这个都能看出来？”
林晚星没答，只从药囊里又取出一片干叶，颜色深绿，边缘微卷。“这是益母草，专调妇人经血不调。等您这波疼过去，我给您配个方子，连服三天，下次来例事就不会这么遭罪。”
陈桂花盯着她，眼神变了。
不再是怀疑，而是惊异，甚至带点感激。
林月柔站在门口，脸上的笑僵住了。她死死攥着篮子，指甲掐进竹条缝里。她本是来看热闹的，想瞧瞧这个孤女出丑，结果倒让她立了一功？
“你少装神弄鬼！”她突然开口，“谁知道你这些话从哪听来的！说不定是瞎蒙的！”
林晚星终于看向她，笑了笑：“那你待着别走，半个时辰后看结果。要是我说错了，你尽管笑话我。”
林月柔咬着唇，一句话也说不出，最后甩了句“疯话”，转身走了。
屋里恢复安静。
陈桂花靠在炕头，冷汗还在冒，但呼吸渐渐平稳了些。她试着动了动腿，疼意确实减了点。
“你……真是自己学的？”她低声问。
“祖上传下来的。”林晚星没多说，“您先休息，我去看看灶上还有没有热水。”
她起身往外走，路过水缸时，手指轻轻拂过水面。
玉镯贴着手腕，微微发烫。
她低头看了一眼，光晕一闪即逝。
还没等她反应，堂屋里突然传来一声闷响。
她猛地回头，只见陈桂花身子一歪，手扶着炕沿滑了下来，半边身子瘫在地上，脸色骤然发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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