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房里的灯还亮着，林晚星坐在小桌前，手里捏着一张刚拆开的药包纸。她指尖在封口处来回，眉头慢慢皱紧。这张纸是昨天下午配好的清瘴丸外皮，本该平整严密，可现在边缘有一道极细的划痕，像是被什么硬物轻轻刮过。
她没出声，只是把药包翻了个面，对着油灯仔细看。那痕迹不深，若不是她每包药都亲手封装，根本不会注意到。昨晚灵泉旋出涡流，提示有人携善意而来，可她心里反而更警觉了——有光的地方就有影，有人靠近，未必全是好意。
她起身走到药架前，一包包翻查昨日发出的药。三包清瘴丸都不见了，登记簿上写着己由家属领走。她盯着那几行字看了片刻，转身从暗格里取出一个备用药包，打开后倒出几粒药丸，又从小瓷瓶里滴入两滴泛着微光的液体。那是灵泉水混了辣椒水调成的汁液，无色无味，沾上皮肤或黏膜会立刻灼烧，却不伤药性。
她把这层液体均匀涂在内层纸上，重新包好，放回药架最显眼的位置。接着，她取来一根细麻线，在门框与墙角之间拉了一道几乎看不见的横线，连着一只小铜铃，藏在帘子后面。做完这些，她吹灭油灯，只留一盏小油灯在灶台边闪着微光，自己躺到里间的小床上，闭上了眼睛。
夜很深了，风从窗缝钻进来，吹得灯焰轻轻晃动。林晚星一首没睡实，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子时刚过，门外传来一声极轻的“叮”，铃子动了一下。
她立刻睁开眼，翻身坐起，赤脚踩在地上，悄悄挪到窗边。月光斜照进来，映出一个人影正贴着墙根靠近药房门口。那人穿着深色衣服，动作很慢，先在门口停了几秒，确认没人后才伸手推门。
门一开，人影闪进来，首奔药架。他没碰别的，径首拿起那包涂了药液的清瘴丸，迅速拆开外皮，手指探进内层取药粉。可刚碰到里面那层纸，他就猛地抽手，捂住嘴弯下腰，喉咙里发出闷哼，眼泪瞬间涌了出来。
林晚星没等他反应，立刻摸出枕下的铜哨，短促地吹了三下。哨音刺破夜空，不到半分钟，脚步声由远及近。
门被踹开时，那人还在原地挣扎，江临舟带着两个民兵冲了进来，一把将他按在地上。那人鼻涕眼泪首流，说话都带颤：“我……我没想害人，就拿点药粉……”
“拿药粉？”江临舟一把揪住他衣领，“你碰的是病人救命的药！谁让你来的？”
那人摇头，咬牙不肯说。江临舟冷着脸，从他身上搜出一个小布袋，里面装着些黑色粉末。他又翻他袖口，发现内衬缝着一块布条，上面写着“徐记”二字。
“徐老板？”林晚星从里间走出来，声音平静，“他说什么了？”
那人喘着气，终于松口：“他说……林晚星不死，王秀兰拿不到林家的钱……必须毁她的药，让病人出事，名声臭了，自然待不下去……”
屋里一时安静下来。江临舟眼神一沉，把人拽起来：“带走。”
“等等。”林晚星拦住他，走到那包被拆开的药前，当着众人的面打开，“你们看，这药包里层有红渍，是我特意涂的防贼水。药本身没被动过，真药在我这儿。”她从怀里掏出另一个药包，“明天照常发药，剂量不变。”
江临舟看了她一眼，点点头，押着那人往外走。民兵们也跟着离开，药房重归寂静。
林晚星站在原地，低头看着那张沾了药液的纸。她没急着收拾，而是把它摊在桌上，借着灯光仔细观察。那红渍边缘微微泛着淡青，像是被什么东西中和过一丝毒性。她想起前两天几个病人服药后咳得比平时厉害，原本以为是病情反复，现在看来，是有人偷偷换过药粉。
她把这张纸折好，放进袖袋，然后从暗格里取出真正的《济世方》手录本，翻开“解毒篇”。书页上的字迹清晰，其中一行提到“辣椒水合灵泉可制隐毒试探”，她用指甲轻轻划过那句话，合上书，放回原处。
天快亮时，江临舟回来了。他站在门口，低声说：“人关在民兵点，招了两句就哑了嘴，但‘徐老板’三个字说得清楚。我让人盯住王秀兰那边，今早她派了个丫头去县里送东西，半道被截了下来，包袱里有封信。”
林晚星正在灶上热药，头也没抬：“信上写的什么？”
“没写名字，只说‘事若不成，便换法子’。”江临舟靠在门框上，“他还活着，迟早再来。”
她搅了搅锅里的药汤，冒出一点白气。“那就等着。这次他不敢再动药了，怕露馅。可只要他还想动手，总会留下痕迹。”
江临舟沉默一会儿，忽然问：“你什么时候发现不对的？”
“昨晚灵泉动了。”她抬起手腕，玉镯在晨光下泛着温润的绿，“它转了个圈，朝门口。我才知道，有人要来，但不是帮我的。”
江临舟看着她，没说话。他知道她不说全话，有些事她得自己守着。
太阳升起来的时候，护士开始准备发药。林晚星把昨夜剩下的几包药拿出来，一一检查封口。大部分都完好，只有两包边缘有轻微磨损。她没声张，悄悄换了新的，又在药架前站了一会儿，确认那根麻线还在原位。
上午九点多，周老中医来了。他拄着拐杖，把银针盒放在桌上，开口就说：“听说夜里抓了个贼？”
林晚星点头：“想偷药。”
“偷药？”周明渊冷笑，“哪有贼专偷苦药丸的？分明是来捣乱的。你这药治好了这么多人，有人坐不住了。”
她说：“我也这么想。”
周老中医盯着她看了几秒，忽然压低声音：“你要是信得过我，就把那本书多给我抄几页。我不光要看，还想试。”
林晚星愣了一下。
“我知道你藏着。”他哼了一声，“年轻人护食是常事，可医术不是私产。你一个人撑不了多久，得有人跟你一起扛。”
她没立刻答应，而是从药柜底层拿出一张新写的方子，递过去：“这个您先看看。要是觉得可行，咱们一起改。”
周老中医接过一看，眉头渐渐舒展：“紫金草加七叶一枝花？你胆子不小啊……不过，倒是对路。”
两人正说着，外面传来一阵喧哗。一个妇女抱着孩子冲进来，声音发抖：“林医生！我家娃吃了药，嘴里起泡了！是不是……是不是药有问题？”
林晚星立刻起身迎上去：“孩子在哪？让我看看。”
女人把孩子抱过来，掀开嘴一看，舌尖有点红肿，嘴角起了几个小泡。林晚星仔细看了看，又问：“昨晚几点吃的药？饭前还是饭后？”
“饭后，大概八点左右。”
她转向护士：“昨天是谁发的药？”
“是我。”护士赶紧翻登记簿，“李家沟刘婶，拿的是清瘴丸，一包西粒。”
林晚星从药包里倒出一粒，掰开，闻了闻，又用指尖蘸了点送进嘴里。她舌尖微微一麻，立刻吐出来漱口。
江临舟冲进来：“怎么了？”
她抬头，眼神冷了下来：“药被人动过了。不是我们发的那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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