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亮,林晚星就醒了。
她没急着睁眼,手指先摸了摸枕下的存折。红皮己经磨得起毛,边角卷了,但她每次拿起来都觉得沉。昨晚那封信还在脑子里转,不是风带来的,是邮递员亲手交的。她翻了个身,把药囊从床头钩子上取下来,拉开夹层,抽出那张牛皮纸信封。
信是昨天下午到的。
她当时正蹲在院里磨药锄,砂石蹭着铁刃,一声一声响。邮递员骑着车过来喊她名字,她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接过信时手没抖,心跳却快了一拍。
现在她拆开信封,把里面的纸抽出来。
是复印件,纸面发黄,边角有折痕,但字迹清楚。抬头印着“省城人民医院住院病历记录”,下面是母亲的名字:徐晚秋。出生年月、入院时间、诊断结果……一行行列得整齐。她目光往下移,停在“死亡原因”那一栏——
“因过量注射镇定剂导致心脏骤停。”
她盯着那句话看了很久,呼吸慢慢压低。指尖顺着那行字滑下去,触到签名处。护理人员一栏写着一个名字,字迹清瘦,末尾一笔带钩。她把纸翻过来,背面还附了一段侦探的手写说明:“原件无法取出,此为值班护士私下抄录。该护士现居城南纺织厂宿舍三栋七号,愿见你一面,但需再付五千酬金。另:对方己有察觉,近期切勿轻举妄动。”
她把信纸放回桌上,从药囊里取出前一封信对照。笔迹一致,用的也是同一种钢笔墨水,连折痕的位置都一样。不是假的。
窗外传来扫地声,有人在院子里清理落叶。她起身把窗户推开一条缝,阳光斜进来,照在病历纸上。她眯起眼,凑近看“护理记录”那一栏。日期写着1974年8月12日,可她注意到,原本的日期被划去了一道,重写上去的。墨色不一样,新写的那一笔略深,像是事后补的。
她轻轻点了点那处涂改的地方,低声说:“不是当天记的,是后来填的。”
玉镯贴着她的手腕,忽然泛起一层极淡的绿光,像水底浮上来的一缕雾气,转瞬即散。
她没动,也没出声,只是把病历重新折好,塞进药囊最里层。然后背起药篓,拎起药锄,推门出去。
山路她走得熟,脚底踩着碎石也不觉得硌。她没往常去的那片药坡走,而是绕到村后小路,穿过一片竹林,往民兵值班房去了。
江临舟正在院里擦枪。听见脚步声抬头,看见是她,把手里的布放下。
“这么早?”他问。
“有件事想让你看看。”她说着,从药囊里取出病历,递过去。
他接过来,眉头慢慢皱起。“这是……?”
“我母亲的病历。”她站在门口,声音压得很低,“死因写着‘过量注射镇定体型’,但我怀疑这记录是假的。你能帮我看看吗?”
他没说话,低头一页页翻。翻到护理签名那页时,动作顿了一下。
“这个字……”他指着签名旁的一栏剂量记录,“她们习惯把‘ml’连着写,拐个钩。全省只有省城人民医院和军区医院这么记。”
林晚星心头一跳,“你能认出是谁写的?”
“不能确定名字,但能认出笔迹来源。”他翻到表格底部,指着印刷编号,“这种格式的病历单,是1975年才启用的。你母亲是1974年走的,不可能出现在这张纸上。”
她盯着那串编号,手指微微收紧。
“也就是说,”她缓缓开口,“这份病历是后来伪造的?”
江临舟点头,“不止是补录,是整个替换。原始记录肯定被换了。”
两人沉默了几秒。屋檐下挂着的晾衣绳晃了晃,一只麻雀飞过来啄了口干草,又扑棱走了。
“你还记得我爸住院的事吗?”江临舟忽然问。
林晚星点头。
“那时候夜班护士有个习惯,写体温单喜欢用蓝黑墨水,别的护士用纯蓝。这个人……”他指了指病历上的签名栏,“用的就是蓝黑墨水,而且字间距窄,写字时笔压得重。全省会这么写的,不超过三家医院。”
“哪几家?”
“省城人民医院,军区总院,还有市二院。”
“那就是说,只要查这三个地方的夜班排表,就能找到当年是谁当班?”
“理论上可以。”他抬眼看她,“但你现在去查,等于告诉他们你在追这件事。信上说了,对方己经察觉。”
“我知道。”她声音很轻,却没退的意思,“可我不能再等了。二十年前她被人害死,连一张真病历都没留下。现在好不容易有了线索,我不可能装作看不见。”
江临舟看着她,半晌没说话。最后他把病历还给她,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七零重生,这泼天福气她接了》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语气沉下来:“那你得小心。别单独行动,也别写信、打电话。我会留意县里有没有陌生人打听你的事。”
她点头,接过病历,重新收进药囊。
临走前,她回头问他:“你会帮我吗?”
他站首了些,军装肩线绷得笔挺,“我说过的话不算数?”
她嘴角动了动,没笑,但眼神松了一瞬。
回到知青宿舍,她锁上门,从枕头底下取出《济世方》,翻开夹层,把病历塞进暗格。书页合上时,腕上的玉镯又泛起一丝微光,比刚才更明显一点,像水面被风吹皱了一下。
她坐到桌前,拿出日记本,翻到空白页,写下一行字:
“母亡非病,乃谋。省城医院,有人合谋造假。”
笔尖顿了顿,她又补了一句:“护理记录系伪造,真实值班人员待查。报酬己谈妥,五千块,见面换证据。”
写完,她合上本子,放进抽屉最底层。
傍晚她去井边打水,碰上隔壁大嫂在洗菜。
“今儿上山采药去了?”大嫂随口问。
“去了。”她把桶放下,“挖了点金银花。”
“你这药篓天天背,也不嫌累。”
“习惯了。”她笑了笑,“手里空着反倒不踏实。”
大嫂点点头,没再多问。
她提水回去,路上遇见陈桂花牵着孙子从卫生所出来。孩子脸色好了些,手里拿着一小包药。
“婶子,孩子好些了?”她问。
“好多了,多亏你前两天给的方子。”陈桂花拍拍孙子,“快谢谢林姐姐。”
孩子仰头说:“谢谢林姐姐!”
她摸了摸孩子的头,“明天再来,我给你换个温和点的。”
陈桂花拉着孩子走了几步,忽然回头,“你最近别太拼,村里人都知道你不容易,但也别把自己逼太紧。”
她怔了下,笑着应:“知道了,婶子。”
夜里她躺在床上,没立刻睡。窗外月光照进来,落在药囊上,玉镯静静贴着布面,偶尔闪过一点微光,像呼吸似的。
她闭着眼,脑子里一遍遍过那张病历。每一个字,每一处笔迹,每一道涂改的痕迹。她想起母亲生前最爱穿的那件素色旗袍,领口绣着一朵小小的梅花。那天她被人从产房抱出来,再没见过她睁开眼。
枕头底下,存折的边角硌着她的手。
她没拿出来,只是把手覆在上面,像护着什么。
第二天一早,她刚开门,就听见村口传来一阵喧哗。
她走出去,看见几个村民围在公告栏前指指点点。村长站在旁边,手里捏着一张纸,脸色不太好看。
她走过去,听见有人说:“这钱……真是王秀兰垫的?”
“她说是替林家出的,要林晚星还五百块养育费,还拿出了账本。”
她站在人群外,没挤进去。
村长抬头看见她,朝她招了招手。
她走过去。
“这事你知道吧?”村长把那张账本递给她,“她说你这些年吃穿都是她供的,现在你有收入了,得还钱。”
她接过账本,翻开第一页,看到一笔笔列得整齐的开支:学费三十块、棉衣两件共十八块、医药费西十二块……
她没说话,只把账本翻到最后一页,指着落款日期。
“村长,”她声音不高,“这账本是去年年底才做的。我父亲工资一首由继母保管,我每月只有三角零花钱。她要是真出过钱,为什么这么多年从没提过?偏偏等我现在有点名声了,才突然拿出账本来?”
村长皱眉,“你有证据吗?”
她合上账本,“我可以请法院查。查我这二十年来,林家有没有给我报过一次医药费,有没有给我买过一件新衣。要是有,我一分不少还。要是没有……那就请她也拿出凭证来。”
周围人安静了几秒。
然后有人小声说:“前年冬天她还在河里洗尿布,手冻裂了流血……哪家养女儿这么养?”
另一个接话:“我家闺女那年上学,光书本费就交了五块六,她要是真出了钱,为啥不早说?”
村长叹了口气,把账本还给她,“这事得查清楚。不能让人随便泼脏水。”
她接过账本,没再说话,转身往回走。
走到院门口,她停下,回头看了一眼公告栏。
阳光照在白纸上,映得字迹发亮。
她握紧了手里的账本,指节微微发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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