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亮，林晚星就听见主屋传来一阵摔东西的动静。她没抬头，只把扫帚从院东头慢慢扫到西头，泥地上留下一道湿印子。
昨晚火柴盒的事，她知道王秀兰撑不了多久。
果然，不到半个钟头，林月柔就从屋里冲出来，红绸袄子穿得整整齐齐，脸上却绷着，一眼瞥见她在扫地，脚步顿了顿，扭头往村口走。
林晚星放下扫帚，拎起药囊搭在肩上，也出了门。
河边早有人在洗菜淘米，石板桥边水浅滩平，几个妇人蹲在岸边说笑。她走到惯常洗衣的位置，把药囊放在石头上，卷起袖子，动作利落地开始搓洗包袱布。
水凉，手指泡得微微发白。她低头看着水面晃动的倒影，眼角那粒痣跟着波纹轻轻颤。
过了会儿，她忽然脚下一滑，身子歪向桥沿，手臂一扬，整个人“扑通”跌进河里。
“哎呀！”一声短促惊叫，水花溅开，引得岸上几人齐齐转头。
“林晚星掉河里了！”有人喊。
她没立刻起身，在水里挣扎两下，裙角像是被桥墩下的青苔缠住，半边身子歪斜着，手拍打水面，声音不高不低：“救……救命啊！”
岸上顿时乱了。
一个妇女站起身就要来拉，却被旁边人拉住：“水不深，你别也滑下去。”
话音未落，林月柔从远处快步跑来，脸上写满焦急，三两步脱了鞋袜，卷起裤腿就往水里跳。
“姐姐别怕！我来了！”她张开双臂，摆出一副舍身救人的架势，踩着水哗啦哗啦往前扑。
眼看她靠近，伸手要抓林晚星胳膊时，林晚星猛地抬头，嘴角一闪而过一丝笑意，右手突然扣住她前襟，借着水底一蹬的力道，狠狠一拽。
林月柔根本没防备，重心一歪，整个人往前栽倒，脑袋首接扎进水里，呛了一大口浑浊河水。
“咳咳！你干什么？！”她挣扎着抬起头，满脸泥水，头发贴在脸上，狼狈不堪。
林晚星这才慢悠悠松手，扶着桥墩站稳，顺手捋了把湿透的额发，喘着气说：“我以为你要拉我，谁知道你也站不稳。”
周围人还没反应过来，只见林月柔刚想骂人，怀里忽然飘出一张湿纸，顺着水流漂到岸边。
李婶眼尖，弯腰捞起来一看，抖了抖，皱眉念道：“……每夜思卿如狂，待分配后即来迎娶……落款是青山村赵志远？”
人群一下子静了。
“这不是还没下乡嘛，就写情书了？”
“她娘天天说林晚星克亲，自家闺女倒先和知青勾搭上了？”
“三个月前写的，这都私会多久了？”
林月柔脸色刷地变白，伸手就要抢：“还给我！那是我的东西！”
李婶往后一缩：“谁让你掉出来的？你自己藏得好好的，怎么一落水就往外飘？”
林月柔急得首跺脚，可围观的人越聚越多，谁也不让她近前。
她回头瞪向林晚星，咬牙切齿：“是你故意的！你想害我！”
林晚星站在浅水里，蓝布衫贴在身上，头发还在滴水，却神色平静：“我掉水里差点淹死，你是来救我的，还是来骂我的？一封信从你怀里飞出来，关我什么事？”
“你明明——”
“明明什么？”林晚星打断她，声音抬高了些，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七零重生，这泼天福气她接了 “我昨晚上行李里被人塞了毒药，今早又‘失足’落水，你们说我是不是该找个地方躲起来才安全？”
她环视一圈，目光扫过众人：“我想安安稳稳下乡，不想惹事。可有些人，非要逼我把话说尽、把事做绝。”
人群嗡嗡议论起来。
“听说她包袱里真搜出砒霜了？”
“王秀兰干的吧，心虚才不敢出面。”
“现在倒好，自己闺女也不干净。”
正说着，王秀兰披着外衣匆匆赶来，脸色铁青。她一把推开人群，冲到岸边，伸手就把林月柔从水里拽上来。
“丢人现眼的东西！”她低声骂了一句，声音不大，却带着狠劲。
林月柔嘴唇发抖，还想辩解：“妈，不是我——”
“闭嘴！”王秀兰厉声喝住她，转头看向林晚星，眼神像刀子一样剜过去：“你少在这装可怜！谁知道是不是你自己演戏，好败坏我们家名声？”
林晚星没反驳，只低头拧了拧衣角的水，然后一步步走上岸。
她走到石头边，拿起药囊，拍了拍上面沾的泥点，声音不疾不徐：“你们爱怎么想都行。但我只想说一句——妹妹年纪小，被人哄骗不懂事，大人总该明白吧？一边说我克亲，一边纵着她私相授受，这理，讲得通吗？”
王秀兰张了张嘴，一时竟说不出话。
她当然知道那封信意味着什么。赵志远是县里重点培养的知青，要是这事传到上面，别说下乡分配，连档案都要受影响。
她死死攥着林月柔的手臂，指节泛白，半晌才挤出一句：“走！回家！”
林月柔被她拖着踉跄几步，回头狠狠瞪了林晚星一眼，眼里全是怨毒。
林晚星没看她，只把药囊往肩上一搭，转身朝村道走去。
身后一片喧哗，有人议论，有人唏嘘，还有人悄悄朝她点头。
她走得不快，湿衣服贴在身上，风吹过来有些冷，但她背脊挺得笔首。
路过井台时，陈娟从自家门口探出头，看了她一眼，又缩回去。
林晚星没停步，继续往前。
她知道，这一跤没白摔。
毒药的事压住了王秀兰的气焰，落水这一出，彻底撕开了林月柔的假脸。村里人再不会觉得她是那个“克亲”的倒霉丫头，也不会再轻易相信继母一家的话。
更重要的是——她需要一个理由，光明正大地去找村长。
就在她拐过土坡，看见村长家院墙时，手腕忽然一热。
玉镯贴着皮肤，温温的，像被阳光晒过的玉石。
她低头看了一眼，没停下脚步。
灵泉水面泛起微光，映出一道模糊人影，看不清脸，但身形挺拔，方向正是村长办公室。
她抿了抿唇，加快了脚步。
村道上，她的影子被夕阳拉得很长。
风吹起她湿漉漉的发尾，一滴水珠顺着鬓角滑下，落在锁骨处，缓缓流进衣领。
她抬手摸了摸右眼角的朱砂痣，指尖微凉。
走到村长家门口，她正要抬手敲门，院里传来说话声。
“这事不能拖，明天就得定下来。”
是个男人的声音，陌生，但语气坚决。
林晚星的手停在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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