斧头劈在槐树干上的闷响震落了无数雨水，黑影的动作顿了顿，似乎在倾听什么。陈默看清那人穿的是件洗得发白的牛仔外套，后颈有块月牙形的疤痕——和林深高中时在篮球场上被擦伤的痕迹一模一样。
“是守江人的圈套。” 周砚突然拽住他的胳膊，将怀表塞进他手里，“这表能屏蔽他们的哨音，快跟我走！” 怀表链上的槐树叶吊坠贴在掌心，冰凉的金属触感里透着丝奇异的暖意，像林深当年总揣在口袋里的暖手宝。
两人冲出房门时，正好撞见那个砍树的黑影转身。牛仔外套的兜帽滑落，露出张年轻的脸，眉眼间像极了林深，只是眼神空洞得像蒙着层雾。“祭品……归江……” 他喃喃地念着，斧头再次扬起，这次的目标是陈默。
周砚猛地将陈默推开，自己却被斧刃划破了手臂，血珠滴在地上，瞬间被雨水冲成蜿蜒的红线，朝着老槐树的方向流去。“他被催眠了！” 周砚捂着伤口大喊，“守江人用槐树叶的气味控制祭品的后代！”
陈默想起那个白发老人的孙子，想起他手腕上的红绳和林深的相似。难道守江人不仅献祭活人，还要控制他们的亲人，让守护的谎言永远延续？他握紧怀表，突然发现表盘内侧的小字在血光里变得清晰：“祭坛在江水倒灌处，当铜哨子吹响时，亡灵会指路。”
砍树人身后的雨幕里突然亮起排灯笼，橘黄色的光透过油纸照出上面的图案——正是周砚风衣内衬上的槐树锁链。灯笼队列的尽头停着艘乌篷船，船头站着个穿蓑衣的人，手里举着枚铜哨子，正对着槐树吹奏。
哨音钻进耳朵时，陈默的头突然剧痛起来，眼前闪过无数碎片：林深坠江前的未接来电界面、守江人木屋墙上的照片（上面有七个模糊的人影，第六个穿着牛仔外套）、铜哨子里面的槐树叶突然变成血红色……
“吹哨子！” 周砚的吼声将他拽回现实，砍树人的斧头己经到了眼前。陈默掏出那枚完整的铜哨子，塞进嘴里用力吹响。清亮的哨音穿透雨幕，与船头的哨音相撞，发出刺耳的共鸣。
老槐树的树干上突然裂开道缝隙，里面透出幽幽的绿光。陈默看见缝隙里堆满了铜哨子，每枚都嵌着片枯黑的槐树叶，而最底层躺着个线装笔记本，封面和林深送他的那本一模一样。
“那是历代祭品的遗物！” 周砚拉着他冲向树缝，“里面有守江人的名单！” 砍树人的斧头在身后呼啸而过，却在离他们半米处突然停住——他的脚踝被从树缝里伸出来的根槐树枝缠住，树枝上的尖刺深深扎进皮肉里，流出的血是暗红色的，像凝固了很久。
冲进树缝的瞬间，陈默闻到股浓烈的血腥味，混着槐树叶腐烂的气息。缝隙里是条向下延伸的石阶，两侧的石壁上刻满了名字，最上面一行是林深的名字，下面用红漆画着个未完成的进度条，和他日历上的标记如出一辙。
石阶尽头的祭坛上摆着七盏油灯，第六盏己经熄灭，第七盏的灯芯正忽明忽暗。灯旁的石台上放着个木箱，锁是铜制的，形状像片槐树叶——和陈默在老房子里找到的那个锁一模一样。
“林深不是自愿献祭的。” 周砚的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发颤，他指着石壁上的刻痕，“这些划痕是指甲抠出来的，他在求救。” 陈默凑近细看，发现刻痕里嵌着点蓝色的布料纤维，和林深高中时最喜欢的那件蓝白校服颜色一致。
船头的哨音突然变得急促，祭坛上的油灯开始剧烈摇晃。陈默发现石箱的锁孔正好能塞进那枚拼合的铜哨子碎片，他颤抖着将碎片进去，锁“咔哒”一声弹开。
箱子里没有金银财宝，只有一叠泛黄的纸，最上面是张地图，标注着江滩下的暗河分布。而地图背面用鲜血写着一行字：“他们要找的不是祭品，是能让铜哨子共鸣的人——陈默，快跑！”
字迹的边缘还带着未干的晕染，像林深信纸上的泪痕。陈默突然想起林深坠江前那通未接来电，当时他正在出版社改稿，手机屏幕上跳出的最后一条短信预览是：“别信守江人，他们在……”
祭坛突然剧烈震动，油灯全部熄灭。黑暗中，陈默听见无数细碎的脚步声从石阶上方传来，伴随着某种潮湿的呼吸声，像有什么东西正从江底爬上来。周砚拽着他往石箱后面躲，怀表的哨音在这时突然响起，微弱却清晰，像林深当年在医院给他哼的安眠曲。
“他们来了。” 周砚的声音贴着他的耳朵，带着冰冷的恐惧，“守江人从不自己动手，他们让被控制的亡灵来抓祭品。” 陈默的手摸到石箱里的另一样东西——是枚铜哨子，和他手里的那枚完全相同，只是里面的槐树叶己经变成了深黑色，像浸满了墨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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