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响起锁链拖动的声音，伴随着水滴滴落的嗒嗒声，像有人拖着湿透的身体在石阶上行走。陈默屏住呼吸，借着怀表表盘透出的微光，看见石壁上那些名字开始渗出血珠，顺着刻痕汇成细细的水流，在地面上组成个诡异的符号——和周砚风衣上的图案重叠在一起。
“把铜哨子给我！” 周砚的声音突然变了调，不再是刚才的急促，而是带着种诡异的平缓。陈默猛地转头，发现他的眼睛在黑暗里泛着绿光，和祭坛油灯的光芒如出一辙。“守江人说，只要凑齐三枚哨子，就能打开暗河的闸门，让江水永远守护这片土地。”
怀表从周砚手里滑落，砸在石阶上发出清脆的响声。陈默看清怀表背面刻着的字：“第八代守江人，周砚”。原来从一开始就是个圈套，记者身份是假的，接近他是为了那枚完整的铜哨子。
“你父亲不是失踪了，是被你献祭了吧？” 陈默握紧手里的铜哨子，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他想起周砚说过父亲是第七代祭品，可石箱里的名单上第七个名字是“周明”，旁边标注着“自愿献祭”，而下面用红笔写着“子承父业”。
周砚的脸在绿光里扭曲成怪异的形状，他突然从怀里掏出把匕首，刀刃上缠着槐树叶：“林深太不听话，明明知道自己是第六代祭品，却总想带着你逃跑。” 他一步步逼近，匕首上的树叶在黑暗中发出沙沙声，“但他留下了最好的线索——只有你能让铜哨子完全共鸣。”
锁链的声音越来越近，陈默听见身后传来沉重的呼吸声，带着江水的腥气。他猛地转身，看见个半透明的人影站在石阶尽头，穿着湿透的牛仔外套，脸上的皮肤像泡发的纸，唯有那双眼睛还残留着熟悉的光芒——是林深。
“别过来！” 陈默后退时撞到石箱，箱子里的地图散落一地。林深的人影伸出手，指尖穿过陈默的肩膀，没有实体的触感，却带着刺骨的寒意。他的嘴在动，似乎在说什么，却被锁链的声音淹没。
周砚突然吹了声口哨，林深的人影猛地抽搐起来，像被无形的鞭子抽中。“看，这就是‘守护精灵’的真相。” 周砚笑得狰狞，“守江人用特制的哨音控制亡灵，让他们永远困在江里，替我们看守祭坛。” 他挥了挥匕首，“只要你死了，和他一样变成亡灵，就能永远守护这里了。”
陈默突然想起林深信里的那句话：“我会变成最好的素材，让你的故事永远有人记得。” 原来不是玩笑，是他早就知道自己会被变成亡灵，只能用这种方式留下线索。他抓起石箱里那枚黑色槐树叶的铜哨子，塞进嘴里用力吹响。
哨音低沉而沙哑，像破风的号角。林深的人影停止了抽搐，缓缓抬起头，眼睛里的绿光被某种温暖的光芒取代。他身后的黑暗中突然涌出无数人影，都穿着湿透的衣服，有的戴着学生帽，有的系着守江人的蓑衣绳——是历代的祭品亡灵。
“他们不是被控制的傀儡。” 陈默看着那些人影开始反抗锁链，“林深一首在联合他们，等一个能打破哨音控制的人。” 他将自己的铜哨子也吹响，清亮的哨音与低沉的哨音交织在一起，形成奇异的和声。
周砚的脸色变得惨白，他疯狂地吹着自己的哨子，却发现声音越来越微弱。那些亡灵人影挣脱了锁链，朝着他围拢过来，伸出的手虽然没有实体，却带着能穿透皮肉的寒意。
林深的人影走到陈默面前，这一次，他的指尖终于有了微弱的触感，像一片冰凉的槐树叶落在手背上。陈默看见他指向石箱底部，那里刻着个极小的太阳图案，和所有标记一样。
“暗河的闸门……” 林深的声音终于穿透了嘈杂，带着江水的回响，“在老槐树的树根下，用三枚哨子能打开，但会引发洪水……” 他的身影开始变得透明，“必须毁掉控制哨音的中枢，在守江人木屋的地下。”
周砚突然惨叫一声，被几个亡灵人影按在石壁上，匕首掉落在地。陈默捡起匕首，发现刀柄上刻着守江人的标记，而刀刃上的槐树叶正在快速枯萎，变成灰黑色。
“快走！” 林深的声音越来越弱，“他们的主力在木屋，再晚就来不及了！” 他的身影化作无数光点，融入那些亡灵人影中，它们开始朝着石阶上方移动，像一群沉默的守护者，挡住了从外面涌进来的黑暗。
陈默抓起三枚铜哨子和地图，转身冲向石阶。周砚的惨叫声和亡灵的低语渐渐远去，只有怀表落在地上的哨音还在隐约回响，像林深留在他记忆里的最后一声叮嘱。
冲出树缝时，雨己经小了很多，天边露出点鱼肚白。老槐树下的砍树人己经不见了，只留下满地的斧痕和一滩暗红色的血迹，渗入泥土里，长出几株小小的绿芽，形状像极了槐树叶。
江面上的乌篷船还在，船头的蓑衣人似乎没察觉祭坛的变故，仍在慢悠悠地吹着哨子。陈默握紧怀里的铜哨子，朝着守江人木屋的方向跑去，脚下的红泥沾在鞋底，像踩着无数细碎的血珠。
他知道，这不是结束。林深和历代祭品用生命换来的线索，绝不能白费。而守江人真正的阴谋，或许比献祭亡灵更可怕——地图上标注的暗河支流，正对着城市的地下排水系统，一旦闸门打开，整个城市都会被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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