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江人木屋藏在江滩尽头的芦苇荡里，木质的墙壁爬满了墨绿色的水藻，像裹着层潮湿的皮肤。陈默拨开齐腰深的芦苇时，裤脚己经湿透，沾着的槐树叶碎屑在晨光里泛着银光。
木屋的门虚掩着，缝隙里透出煤油灯的味道，混着某种腐败的甜腻——像林深信里提到的守江人木屋的气味。陈默握紧铜哨子，推开门的瞬间，看见屋里挂满了风干的槐树叶，每片叶子上都用红绳系着枚铜哨子碎片，风一吹，发出细碎的碰撞声，像无数人在低声耳语。
正对着门的墙上挂着幅巨大的地图，用红线标注着江水上涨的路线，终点是市中心的广场。地图下方摆着个石台，上面放着个青铜鼎，鼎里插着七根铜管，形状和铜哨子的内腔一模一样。
“来了？” 个苍老的声音从里屋传来，拄着拐杖的老人走出来，蓑衣的帽檐压得很低，只能看见下巴上花白的胡须。“周砚没能留住你，倒是意料之外。” 他抬起头，露出双浑浊的眼睛，瞳孔里映着鼎中铜管的影子，“林深那孩子，也像你一样不听话。”
陈默注意到老人的拐杖顶端是个铜制的槐树叶，和石箱锁的形状相同。“你们根本不是守江人，是想利用江水淹没城市的疯子。” 他指着地图上的红线，“这些标注根本不是防护路线，是泄洪的计划！”
老人突然笑了，笑声像芦苇摩擦的沙沙声：“五十年前，这江吞噬了我的妻儿，从那天起，我就知道它需要祭品才能平息怒火。” 他走到青铜鼎前，拿起根铜管塞进嘴里，吹了个短促的音。屋外的芦苇突然剧烈摇晃，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翻滚。“可后来我发现，它要的不是祭品，是整个城市的忏悔。”
陈默的目光落在里屋门口的布帘上，帘布后面露出半截牛仔外套，衣角沾着的红泥和老槐树下的一致。“林深就在里面？” 他握紧匕首，指尖因为用力而发白。
“他是最好的‘引航员’。” 老人的声音带着诡异的骄傲，“亡灵对江水的流向最敏感，只要用哨音引导，就能让洪水避开我们想要保护的地方。” 他突然举起拐杖，指向青铜鼎，“而你，是能让所有铜管共鸣的人，有了你，洪水会听从我们的指挥。”
布帘被风吹起，露出里面的景象：墙上钉着无数铜哨子，每个哨子都连接着根细线，线的另一端绑着片新鲜的槐树叶——那些树叶正在微微颤动，像有生命般呼吸着。而房间的正中央，吊着个透明的人影，正是林深，他的手脚被无形的锁链捆在墙上，身体随着铜管的震动而摇晃。
“放开他！” 陈默冲过去，却被老人用拐杖拦住。浮生反骨崽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拐杖顶端的铜树叶突然弹出尖刺，划破了他的手臂，血珠滴落在地，瞬间被地面的缝隙吸收。
“你看。” 老人指着地面，血珠渗入的地方亮起红光，组成个和地图上相同的符号，“你的血能激活整个仪式，这是江的选择。” 他再次吹响铜管，林深的人影剧烈挣扎起来，嘴里涌出无数气泡，像溺水时的样子。
陈默突然想起林深信里的泪痕，想起他日历上的进度条，想起石箱里那句“他们在找能共鸣的人”。原来林深早就知道自己会被当作引航员，所有的线索都是在引导他找到这里，找到破解仪式的方法。
他掏出三枚铜哨子，同时塞进嘴里吹响。三种不同的哨音在屋里碰撞，与青铜鼎的铜管产生共鸣，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墙上的槐树叶开始纷纷飘落，碎片上的红绳像被烧断般化为灰烬。
老人的脸色变得惨白，他疯狂地调换铜管，试图改变音波，却发现所有的声音都在朝着一个频率汇聚——那是林深高中时常吹的那首老歌的旋律。
林深的人影停止了挣扎，他抬起头，对着陈默露出个模糊的笑容，像毕业照里那个阳光灿烂的少年。他的身影开始分解成无数光点，顺着连接的细线涌入铜哨子，哨子表面的裂纹渐渐愈合，发出温暖的金光。
“毁掉鼎！” 林深的声音在共鸣声中响起，带着最后的力量，“铜管是仪式的中枢……”
陈默抓起匕首，朝着青铜鼎冲过去。老人挥舞着拐杖打来，尖刺擦着他的脸颊划过，留下道火辣辣的伤口。他侧身躲过，匕首狠狠扎进鼎身，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
铜管的共鸣突然紊乱，发出刺耳的噪音。屋外的芦苇荡里传来巨大的水声，像有什么东西正在退去。老人惨叫着抱住头，他的蓑衣开始渗出水分，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干瘪，像被抽走了所有的水分。
陈默拔出匕首，再次刺向鼎身。这次，青铜鼎发出声脆响，裂开道巨大的缝隙，里面的铜管全部折断，发出最后声哀鸣。
随着鼎的碎裂，木屋开始剧烈摇晃，墙上的地图化为灰烬。林深的人影彻底化作光点，在空中盘旋两周后，融入陈默掌心的疤痕里。疤痕突然发烫，发出和铜哨子一样的金光。
老人倒在地上，身体迅速变得透明，像融化在晨光里。“江会记得……” 他最后说，声音轻得像片槐树叶落地。
木屋在摇晃中开始坍塌，陈默抓起那枚修复完整的铜哨子，冲出房门。身后的芦苇荡里，江水正在快速退去，露出被淹没的沙滩，上面散落着无数片新鲜的槐树叶，组成个巨大的笑脸，正对着初升的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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