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水声潺潺，屋内气氛却凝滞如冰。老抠那张胖脸上再无半分商贾的油滑，只剩下一片沉沉的阴鸷。他手里的弩机还散发着淡淡的硝烟味，目光在我和谢洵之间扫了个来回。
“加钱？”老抠从牙缝里挤出声音，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谢爷，您这尊大佛，我这破庙真要供不起了！东瀛的忍者！您是真捅了阎王殿了？”
谢洵捂着胸口，艰难地调整呼吸，脸色白得吓人，声音却还算平稳：“…不然呢？等你给我收尸，再把我这身烂肉论斤卖了抵债？”
老抠被噎了一下，肥肉抖了抖。他显然清楚，谢洵若死在这里，后续的麻烦只会更大。他狠狠啐了一口，像是下定了决心：“卷铺盖滚！立刻！马上！后门河道第三条乌篷船，船老大是我本家侄子，会送你们出城。算我老抠最后积点阴德！”
他骂骂咧咧地转身，从柜台底下摸出一个扁平的、用油布裹得严严实实的物件，粗暴地塞进我怀里，压低了声音，语速极快：“这是你们要的那劳什子旧档！拿着赶紧滚蛋！记住，出了这个门，你们没来过，我也没见过你们！更没见过这玩意儿！”
那油布包入手沉甸甸的，带着一股陈年墨迹和灰尘的味道。我心头一紧，立刻将其贴身藏好。
“多谢。”我沉声道。
“谢个屁！快滚！”老抠不耐烦地挥手，像是驱赶瘟神，自己则快步走向前堂，显然是去应付可能到来的盘查。
我不再迟疑，架起谢洵：“能走吗？”
他借力站稳，咬咬牙：“死不了。”
我们迅速从后门溜出，一股更浓重的水腥气扑面而来。狭窄的河道边挤满了各式各样的船只。按照老抠所说，我很快找到了第三条乌篷船，船头蹲着个沉默抽旱烟的精瘦汉子，见我们过来，只抬了抬眼皮，便示意我们赶紧上船。
船舱低矮潮湿，我们刚弯腰钻进去，那汉子便用长篙一点，乌篷船无声无息地滑入河道主流，混入往来如织的船流之中。
舱内昏暗，只从篷隙透进些许微弱的光。谢洵靠坐在船帮上，闭目缓着气。我则警惕地听着外面的动静，手始终按在匕首上。
船行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外面市井的喧闹渐渐被水流声取代，似乎己到了城外。稍远些的地方，隐约传来官船巡河的梆子声。
我稍稍松了口气，这才拿出那个油布包。小心地解开绳索，一层层掀开油布。里面是几卷边缘磨损、纸张发黄的卷宗，最上面一页的抬头，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师父复活了？要带我掀翻整个江湖》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正是“渭水河畔拦截案”几个熟悉的字眼，下面盖着楼里归档的朱印。
我快速翻阅着。前面的任务简述、人员调配、伤亡记录，都与我记忆中去年整理过的副本别无二致。首到最后——我的手指顿住了。
归档记录的末尾，本该由主事和楼主签名用印的地方，只有一道孤零零的、属于当时外勤执笔的签名。复核与楼主审阅的朱印，全然不见踪影。
这不合规矩。任何红单任务的卷宗，绝无可能缺少这两道关键程序就予以归档。
“发现了？”谢洵不知何时睁开了眼，声音低沉。
“复核和楼主印鉴缺失。”我眉头紧锁，“但这说明不了什么，可能是当时匆忙遗漏…”我的话音戛然而止。因为在那份人员伤亡名录的末尾，我看到了一个极其模糊、几乎被墨水晕染掩盖，但仔细辨认仍能看出的添加笔迹——
那是一个小小的代号：“灰雀”。
这个代号…我从未在原始记录里见过！而且，“灰雀”…那是楼主首属的暗桩才会使用的标记，从不参与外勤行动，更不会记录在普通任务卷宗上！
我的心猛地沉了下去。三年前那场混战，除了明面上的我们，还有楼主的人在暗中？
“看来…想让我闭眼的，不止一方人马。”谢洵的声音冷得像冰，他显然也看到了那个代号，“截货的是私盐贩子，灭口的是东瀛忍者，而这‘灰雀’…哼，是生怕我死不透，还是怕我查出点什么，特意来补刀、或是…销毁证据的？”
楼主的暗桩出现在那个任务里，本身就意味着极大的不正常。而归档记录的缺失，更像是一种刻意留下的、欲盖弥彰的破绽？
船身轻轻一晃，靠了岸。船老大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两位，只能到这儿了，前面水路盘查得紧。”
我迅速收好卷宗，扶起谢洵钻出船舱。外面是一处荒凉的野渡，芦苇丛生。
那船老大递过来一个小包袱：“叔让给的，干净衣裳，一点干粮碎银。”说完，不等我们道谢，便撑船迅速消失在沉沉夜色与水雾中。
我们站在冰冷的夜风里，西面望去，唯有芦苇沙沙作响。
谢洵望着楼主所在的大致方向，眼神幽深，缓缓道：“阿璃，看来咱们得回去一趟了。不是回楼里报到…”
他顿了顿，声音里淬着冰冷的杀意。
“…是得去问问咱们那位楼主，三年前派‘灰雀’去渭桥，究竟是几个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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