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满的眼皮动了一下，睫毛轻轻颤了下。
凌霄的手还搭在她脚踝上，凉得像冰。他没收回手，反而猛地咬破舌尖，一口血喷在胸前那片星盘碎片上。碎片一震，腾空而起，其余几块残片也从衣襟里飘出，在空中微微晃动，彼此呼应，拼成一个残缺的圆环。
周慕云站在祭坛高处，看着这一幕，嘴角微扬：“你还要挣扎？”
凌霄没理他。闭上眼，左手掌心灼痕裂开，血顺着脉络流进手臂，渗入经络。他将二十年来积攒的星相之力全部压进星盘，哪怕这会抽干他的命。
星轨缓缓转动，发出低沉的嗡鸣。卦象浮现：乾位崩裂，坤宫空虚，巽门逆开——十九年前冬月十七，命断脐带未剪，魂归地府，无转生之机。
那是林小满的死期。
可她活到了现在。
凌霄睁眼，瞳孔剧烈收缩。命格不该如此断裂，除非……有人替她死了。
星盘画面一闪，又出现灭门夜的火光，供桌上放着襁褓，里面是个脸色青紫的死婴。镜头再转，产房里女子躺在血泊中，伸手想抓什么，却被黑袍人抱走孩子。那人右手小指戴着青铜骷髅戒。
记忆翻涌上来。师父临终前的话再次响起：“双生替命，七煞引魂。若见并蒂莲开，切莫信血亲之言。”
原来不是林小满该死，而是她本就不该活着。
是有人用禁术，把她的命换了出来。
凌霄猛然抬头，望向祭坛外侧的阴影：“阿宝！是你替她死的！”
话音未落，周慕云冷笑一声，手中寒光一闪。一把匕首出现在掌心，刀柄雕着并蒂莲花纹，刃口泛着暗红光泽。他一步步走向林小满，抬手高举匕首，对准她心口。
“归位仪式，不容打断。”他说。
凌霄立刻扑上去，却被地面突然升起的符文锁链缠住双腿，动弹不得。他用力挣了两下，锁链越收越紧，勒进皮肉，血顺着小腿流下。
周慕云手臂下压，匕首朝林小满胸口刺去。
就在这时，一道嘶哑的声音从祭坛侧面传来：“姐姐……别死！”
阿宝冲了出来。他满脸泥污，衣服破烂，怀里紧紧攥着半块星盘碎片。他跌跌撞撞扑向祭坛中央，整个人挡在林小满身前。
刹那间，他背上的并蒂莲胎记骤然亮起，金光如潮水般涌出，照亮整个祭坛。那光芒带着温热，像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
匕首离手的一瞬，竟在空中诡异地拐了个弯，首首插入阿宝后心。
少年身体一僵，嘴角溢出血沫。但他没倒下，反而抬起手，轻轻碰了碰林小满垂下的指尖。
“我……找到你了。”他声音很轻，像是自言自语。
周慕云脸色变了：“不可能！阵眼不能主动献祭！这不是设定！”
凌霄跪在地上，喉咙发紧，一句话说不出来。他看着阿宝缓缓跪倒，鲜血从背后漫出来，染红了台阶。那半块星盘碎片还在他手里，正与凌霄胸前的残盘共鸣，发出细微震动。
林小满眼皮又抖了抖，手指微微蜷了一下。
阿宝趴在地上，脸贴着冰冷石阶，笑了。他眼睛闭着，呼吸微弱，但嘴角一首翘着。
凌霄终于挣脱一条腿，拖着锁链往前爬。血从手掌、肩膀、肋骨处不断渗出，滴在石板上，连成一线。他够到阿宝身边，伸手探他鼻息。
还有气。
他还活着。
“撑住。”凌霄低声说，“别睡。”
周慕云站在原地，盯着匕首刺错的位置，神情阴沉。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掌心，划开一道口子，三滴血悬浮而起，重新排列成微型星轨。他喃喃道：“只要她还活着，仪式就能重启。”
凌霄抬头，声音沙哑：“你以为她是容器？她从来就是圣女。是你偷走了她十九年的人生。”
“我救我女儿有错？”周慕云厉声道，“她才是真正的林小晴！当年被换进去的那个死婴，本该夭折的是她！是我用‘双生替命术’把她救回来！”
“所以你就拿别人的孩子当药引？”凌霄撑着地面站起来，锁链哗啦作响，“用阿宝的命，补她的运？”
“他们本就是一体！”周慕云怒吼，“双生夺命局，一人活，一人死。这是天命！我只是顺天而行！”
凌霄冷笑：“那你看看现在——谁替她死了？是你选的吗？”
周慕云沉默了一瞬。
阿宝趴在地上，手还抓着那半块星盘。光芒渐渐暗下去，但胎记仍在微微发烫。
林小满的手指忽然动了，慢慢握住了阿宝伸来的指尖。
两人之间的气息开始共振，微弱却清晰。
凌霄察觉到不对，立刻伸手去探林小满脉搏。跳得很慢，但比刚才稳了些。他看向阿宝，发现少年背上伤口流出的血竟泛着淡淡金光，顺着石缝流向祭坛中心，汇入一道隐秘的沟槽。
那是阵法的能量回路。
血一旦流进去，仪式就会继续。
凌霄抽出铜钱剑断刃，割开自己手腕，将血滴在阿宝伤口周围，画了一圈封印符。金光被压住，血流减缓。
周慕云冷眼旁观，忽然抬起手，指向林小满：“就算今天不成，她也活不过子时。命格强行延续十九年，早己亏空。等阴阳交替，魂自离体。”
凌霄没说话，只是把阿宝往身边拉了拉，让他靠在自己肩上。
“你说命格亏空？”他低声问，“那我就补。”
他解开中山装最上面两颗扣子，露出胸口那片星盘残片。它正微微震动，像是感应到了什么。
“你知道为什么我能活到现在？”他抬头看着周慕云，“因为我每世都死在二十岁前。师父用轮回替我扛劫，可代价是——每一世，我都得替门派承一次天罚。”
他按住残片，用力一 press。
皮肤裂开，血涌出来，残片嵌得更深。
“十九年，我多活了十九年。每一次推演天机，都在烧命。但我愿意。”他喘了口气，“因为她每次笑，我都觉得值。”
周慕云眯起眼：“你疯了。”
“也许吧。”凌霄笑了笑，“但我不让她死。”
他抬起手，将残片中的力量引向阿宝，又顺着指尖渡入林小满体内。两人同时颤了一下，呼吸变得均匀了些。
祭坛外风声渐起，远处海浪拍打礁石。天空乌云密布，看不见一颗星。
凌霄靠着石柱坐下，把阿宝揽在怀里，一只手仍握着断剑。
林小满的手指，始终没有松开阿宝的。
周慕云站在高处，久久未动。他低头看着那把插在阿宝身上的并蒂莲匕首，忽然开口：“你以为这样就能改命？”
凌霄抬头，眼神平静：“我不是改命。我是护人。”
周慕云冷笑：“等子时一到，看你们还能撑多久。”
话音刚落，阿宝的身体猛地一震。
他背后胎记再次亮起，比之前更盛。金光顺着地面蔓延，竟将整座祭坛的符文尽数覆盖。那些原本压制林小满的锁链，开始一根根崩断。
林小满缓缓睁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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