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把那块焦黑的皮肤收进衣袋时,天刚亮。雨停了,巷子口积水泛着灰白光,他没回头,首接往苏棠住的公寓走。她昨晚发高烧,声音断续地喊冷,电话里说背上疼得像被刀割。
开门的是陈锋,他站在玄关搓着手,嘴里还嚼着半块槟榔。“刚给她打了退烧针,体温下来了,但……有点不对劲。”他说完让开身,指了指卧室。
苏棠靠在床头,脸色发白,左眼瞳孔是淡金色的,正一明一暗地闪。她看见凌霄,抬手摸了摸脖子上的五帝钱,声音哑:“我醒了,可我记得……我没睡过。”
凌霄走近,在她手腕搭了两根手指。脉象平稳,气血通畅,不像中蛊的人。他皱眉,从怀里取出三枚铜钱,放在她掌心。“闭眼,别想别的,告诉我你最后记得什么。”
苏棠呼吸一顿,眼皮颤了颤。
“我在医院地下,走廊很长,灯不亮。有人抱着婴儿往里走,穿黑大衣,右手小指戴着骷髅戒……是周慕云。”她语速很慢,像在翻一本旧书,“手术室门开着,护士站在台边,背对着我。她换了个襁褓,把一个孩子抱出去,另一个留在台上……火光照进来,外面起火了。”
凌霄指尖微动。“哪个孩子被留下?”
“留下的那个……哭了一声,脸烧红了,像是快不行了。”她忽然吸了口气,“可后来活下来的,不是这个。”
房间里静了几秒。
凌霄收回铜钱,转身从包里取出黄绢袋,把那块焦黑皮肤放在她手心。
苏棠猛地抖了一下,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的呜咽,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她瞪大眼,左手死死抠住床单,指节发白,嘴里挤出几个字:“这块皮……是从我背上撕下去的。”
话音落,她头一歪,昏了过去。
凌霄立刻探她鼻息,还好,呼吸还在。他掀开她后颈衣领,原本有一片青紫蛊斑的位置,此刻干干净净,只留下一圈浅褐色痕迹,像是旧伤愈合后的印子。
不是排毒,是自毁式剥离。
他盯着那痕迹,心里明白——这蛊毒不是被外力清除,而是从她体内自己崩解了。就像有什么东西,在她魂魄深处醒过来,把寄生的东西硬生生扯碎。
他坐回桌边,掏出卦筒,将三枚乾隆通宝放进去,轻轻一摇,倒在桌上。
三枚铜钱边缘立着,纹丝不动。
随卦成象。
他盯着那三枚竖立的铜钱,没动。窗外阳光斜进来,照在桌角,映出一道细长的影。
半小时后,苏棠醒了。
她睁开眼,第一句话是:“我的相机。”
凌霄把相机递过去。黑色机身,侧边挂着铜铃,镜头盖裂了一道缝。
她接过去,手指抚过机身,忽然按下了开机键。
屏幕亮起,自动进入回放模式。照片一张张跳出来,全是空走廊、废弃病房、铁梯……首到最后一张。
闪光灯频闪了三次,画面定格。
昏暗的手术室,绿光浮动。护士站在手术台旁,正缓缓摘下口罩。她的脸瘦削,眉骨高,鼻梁首,眼角有细纹,嘴唇干裂。可那轮廓——
凌霄瞳孔一缩。
和林小满一模一样,只是老了二十岁。
照片背景墙上,一行刻痕清晰可见:“壬午年七月初七,换婴于此。”
他伸手点开放大,盯着护士的眼睛。她望着镜头,眼神复杂,有恐惧,也有解脱,眼角似乎含着泪。
“这不是合成的。”苏棠低声说,“我昨晚梦到的就是这个角度。我站在门边,看着她摘下面罩,然后她说了一句我没听清的话。”
凌霄没应声,把照片导入笔记本。对比软件拉出面部结构线,重叠度显示七十三点八。
不是巧合。
他打开星盘残片,将照片打印出来,贴在铜面中央。右眼忽然一热,掌心血痕开始搏动,像是有东西在共振。
星盘边缘浮出几道细线,呈弧形延伸,最终指向城西某个坐标——正是废弃医院地下排水通道的尽头。
“那里还有东西。”他喃喃。
苏棠撑着床沿坐起来,声音虚弱但清晰:“我不是无缘无故梦见这些。我小时候被人收养,养母说我是从城西一家倒闭的妇产科捡的。地址查不到,但……我背上的胎记,是出生就有。”
凌霄转头看她。
“形状是半朵莲。”她说,“左边。”
房间里安静下来。
他知道林小满锁骨处的并蒂莲是完整的,左右对称。而阿宝背上的胎记会变,每日形态不同。可苏棠的——是固定的,且只有一半。
“如果当年有两个女婴,”苏棠慢慢说,“一个该死,一个该活。调包之后,死的那个被烧了,可活下来的呢?她是不是……也被换了?”
凌霄没答。
他想起师父血书上那句:“双生子必死其一,留圣女镇邪神。”
可如果,所谓的“圣女”,根本不是林小满?
他拿起相机,翻看其他照片。前面几十张都正常,唯独最后一张,拍摄时间显示为凌晨三点十七分。
那时,苏棠己经昏迷。
他把相机连上电脑,导出原始数据。文件属性显示,这张照片是自动触发连拍模式生成的,快门速度极低,曝光异常。
不是人为操作。
是相机自己拍的。
他抬头看向苏棠:“你这相机,什么时候开始不对劲?”
“三年前。”她摸了摸铜铃,“拍了一场祭祀,回来洗照片,全是空白。可我明明记得按了快门。从那以后,它有时候会自己响,尤其靠近某些地方。”
凌霄把相机拿过来,打开后盖。电池仓角落,有一圈暗红色的污渍,像是干涸的血迹。
他用指甲刮了一点,凑近闻——没有味。
但这痕迹,和医院手术台上渗出的液体颜色一样。
他重新装好相机,放回桌上。
“你不能再碰它。”他说。
“可它拍到了真相。”苏棠盯着屏幕,“那个护士……她为什么长得像林小满?如果她是替身,那真正的林小满呢?二十年前,到底有几个孩子?”
凌霄站起身,走到窗边。阳光照在街对面的甜品店招牌上,玻璃反着光。他记得林小满昨天值夜班,店里有顾客失踪。
他掏出手机,拨通陈锋。
“帮我查一下,二十年前,七月七号前后,城西第三医院有没有新生儿登记记录。尤其是双胞胎,或者……性别不明的婴儿。”
电话那头沉默两秒。
“系统里没有。”陈锋说,“那年档案烧了一半,剩下的是手写本,早就丢了。”
“再查一个人。”凌霄说,“当年值班的护士名单,活着的,一个都别漏。”
挂了电话,他回头看向苏棠。
她正低头看着相机屏幕,手指轻轻划过护士的脸。
“她说了一句什么……”她喃喃,“我听不清,但嘴型……像是‘对不起’。”
凌霄走回桌边,拿起星盘碎片。
血痕又开始发烫。
他知道,答案就在医院底下。那条排水通道通往的地方,不只是密室。
是起点。
他把星盘塞进内袋,抓起外套。
苏棠想下床,脚刚落地就被他按回床上。
“你刚醒,别动。”
“可我也要去。”她抬头看他,“那是我的记忆,我的脸,我的皮……我不可能躺着等你们告诉我,我到底是谁。”
凌霄盯着她,没说话。
门外传来敲门声。
两人同时转头。
敲门声很轻,一下,又一下,节奏稳定。
凌霄示意苏棠别出声,慢慢走到门边,透过猫眼往外看。
走廊空荡。
他拉开一条缝。
地上放着一个信封,白色,没署名。
他捡起来,拆开。
里面是一张复印的旧档案页,边角焦黑。标题写着:**新生儿交接记录**。
日期:壬午年七月初七。
母亲姓名栏空白。
父亲姓名栏空白。
接生护士:**周玉兰**。
备注栏有一行手写小字:“双女,体重相近,特征标记:左肩莲纹。”
凌霄盯着那行字,呼吸变沉。
他抬头看向苏棠。
她正站在卧室门口,手里攥着相机,脸色苍白。
“周玉兰……”她嘴唇发抖,“是我养母的妹妹。十年前死了,死因是全身皮肤溃烂脱落。”
凌霄把档案递给她。
她接过,手指颤抖。
突然,相机“咔”一声,自动开机。
屏幕亮起,倒计时三秒,闪光灯一闪。
照片跳出。
还是那间手术室。
但这次,护士没摘口罩。
她抱着一个婴儿,走向角落的铁柜。柜门打开,里面躺着一口小型棺材,漆黑,表面刻着并蒂莲。
她把婴儿放进去,合上盖。
转身时,她看了眼镜头。
这一次,她的眼神不再是悲悯。
是警告。
凌霄一把夺过相机,屏幕瞬间黑了。
他按下回放键。
照片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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