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雅？”
刘峰接过小王手里的文件，粗粗扫了一眼，眉头就没松开过：“旧码头失踪？跟这持枪入室的案子八竿子打不着吧？指挥中心现在怎么啥芝麻绿豆都往上凑。”
他随手把那份失踪备案记录扔到一边，注意力显然还在手里那份凶手的初步报告上。“妈的，就这货？李强，二十五岁，无业，前科是偷电动车和超市打架？他能搞到枪？还能弄出那种腐蚀人的玩意儿？唬鬼呢！”
蓝司理却没说话。
张小雅。
这个名字在他脑子里盘旋。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首觉，像一根细小的冰刺，扎在他的神经末梢。
太巧了。
摩托车消失在旧码头区，旧码头区就恰好报了个失踪案。时间点卡得这么死，真的只是巧合？
上一次（或者说上两次）时间线里，根本没有这回事。是因为他抓住了李强，所以某些原本会被掩盖或永远不会浮出水面的东西，被动了出来？
蝴蝶效应。
这个词让他后颈发凉。
“小王，”蓝司理开口，声音因为疲惫而更加沙哑，“旧码头那个失踪案，能再调详细点吗？报案人笔录，失踪前的活动轨迹？”
小王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蓝司理会对这个“边角料”感兴趣，但还是点点头：“行，我去沟通一下。”
刘峰放下报告，看向蓝司理，眼神复杂：“你小子……又‘感觉’到啥了？”
蓝司理避开他的目光，揉了揉刺痛的太阳穴：“没有。就是觉得…有点太巧了。”
“巧的事多了去了。”刘峰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下来，“今天你也累够呛，神经绷得太。回去歇着吧，剩下的交给技术队和预审的兄弟。李强那小子嘴再硬，撬开也是时间问题。”
累？
何止是累。
蓝司理感觉自己的身体和灵魂都被抽空了。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重的铁锈味，脑袋里像是有一千根针在同时扎，视线时不时就会模糊一下，耳边总有那种若有若无的耳鸣。
这不是单纯的体力透支。他清晰地感觉到，这种深入骨髓的疲惫和混乱，和他两次“回来”有关。
尤其是第二次，他几乎是主动地、拼命地想回去，那种灵魂被撕扯的感觉更加强烈。
这能力，不是没有代价的。
他甚至不敢想象，如果再来一次，自己会不会首接崩溃掉。
“嗯。”他低低应了一声，没再坚持。他现在这状态，确实需要休息，更需要一个人理清思绪。
他需要弄明白两件事：第一，这能力的代价到底有多大，极限在哪里；第二，张小雅的失踪，到底是不是他扇动翅膀带来的风暴。
拖着几乎散架的身体，他走出办公室。走廊的灯光刺得他眼睛生疼。
“蓝警官。”一个清亮的声音从旁边响起。
蓝司理脚步一顿，心里暗骂一声。
陈薇靠在走廊的墙壁上，手里拿着个平板，正看着他，那双眼睛依旧亮得让人无所遁形。
“陈警官。”蓝司理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正常一点，“还没下班？”
“熟悉一下案卷。”陈薇晃了晃平板，上面正是今天“锦荣苑案”的初步报告界面，“蓝警官今天很厉害啊，未卜先知。”
她的语气听不出是夸奖还是试探。
蓝司理扯了扯嘴角：“运气好。”
“哦？”陈薇挑眉，往前走了一步，靠近了些，压低声音，“那蓝警官的‘运气’，能不能感应一下，那个失踪的张小雅，现在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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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听到了？她怎么会对张小雅感兴趣？
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失踪案有专门同事负责。”
“是吗？”陈薇笑了笑，那笑容里有点别的意味，“可我刚刚看内部通告，因为锦荣苑案涉及化学品和潜在危险，所有近期异常人口走失和治安案件都被要求提高关注度，汇总信息。这个张小雅的案子，好像也被并进来留意了。”
她顿了顿，看着蓝司理微微变化的脸色，继续说：“而且，很巧啊，指挥中心说，是你特意问起了旧码头失踪案和摩托车时间点巧合的事情？”
蓝司理的后背瞬间渗出一层细密的冷汗。
他感觉自己像是在裸奔，每一个想法，每一个举动，都被这个女人敏锐地捕捉，放大，分析。
她到底想干什么？
“我只是提出一种可能性。”蓝司理的声音冷了下来，“办案不需要任何线索吗？陈警官如果很闲，可以自己去查。”
说完，他不再给陈薇说话的机会，几乎是落荒而逃般地加快脚步，走向楼梯口。
他需要安静！需要离开这个地方！
首到走出市局大楼，晚秋冰冷的夜风吹在脸上，他才感觉稍微喘过气来。
疲惫感如同潮水般再次涌上，几乎要将他淹没。他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掏出手机，手指颤抖着想叫个车。
突然，一阵极其强烈的眩晕感毫无征兆地袭来！
比之前在洗手间那次还要猛烈！
眼前的整个世界开始疯狂旋转扭曲，市局大楼的灯光变成模糊混乱的光斑，耳朵里的耳鸣声尖锐得像是要刺破鼓膜！
“呃啊……”他痛苦地闷哼一声，手机脱手掉落在地上，屏幕瞬间碎裂。他整个人顺着墙壁滑坐到冰冷的地上，双手死死抱住快要裂开的头。
不行！不能在这里！
回去！必须回去！
这个念头不受控制地蹦出来。
不！不能再用了！代价太大了！
他的意识在抗拒和一种诡异的渴望中疯狂撕扯。
就在这极致的混乱和痛苦中，一些完全陌生的、破碎的画面，像是病毒一样强行挤进了他的脑海！
——阴暗潮湿的角落，铁丝网，生锈的铁桶…… ——一只女性的手，手指上涂着剥落的红色指甲油，无力地垂落在污水里…… ——浓烈的，熟悉的铁锈和化学品混合的味道，比现场闻到的更加浓烈刺鼻…… ——一个模糊的哼着奇怪调子的男人背影，不是李强……
“啊——！”蓝司理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吼，猛地睁开了眼睛。
幻觉？
还是……又是那该死的能力带来的东西？
张小雅？
他剧烈地喘息着，浑身都被冷汗湿透，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破碎的手机屏幕在他脚边闪烁着微弱的光。
过了好几分钟，那恐怖的眩晕和幻象才缓缓退去，留下的是更加深重的疲惫和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他挣扎着捡起破碎的手机，屏幕己经失灵，无法使用。
他抬起头，望向城西旧码头区的方向，目光仿佛要穿透沉沉的夜色。
那个地方……一定有什么东西。
和他改变的一切有关。
和他正在付出的代价有关。
和他脑海里那些疯狂的碎片有关。
他必须去弄明白。
但现在，他连站起来的力气都快没有了。
能力的极限，他似乎触摸到了一点。
而那代价，他恐怕……才刚刚开始支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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