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口那声闷响像是柜子倒了，又像有人踹翻了凳子。曹嘉宁没回头，风从背后吹过来，带着一股铁皮屋檐晒了一上午的燥热。
他脚步没停，但耳朵听着后头的动静。王麻子那边吵了起来，声音压得低，却藏不住火气。古玩城老板也在，语气硬得很，像是在训人。
曹嘉宁拐了个弯，重新朝东区主道走。人群比刚才多了些，三三两两聚在王麻子摊前，伸脖子往里看。那个青铜爵还摆在红绒布上，可现在没人碰它，连问的人都没了。
他走近时，王麻子正背着手，脸色铁青地瞪着地面。古玩城老板站在一旁，袖口卷到小臂，手指敲着柜台边缘，一下一下，节奏乱得很。
“哟，又回来了？”王麻子抬头看见他，嗓门猛地拔高，“怎么，觉得自己说错了，来认个错？”
曹嘉宁笑了笑，没接话。他抬手摸了摸右眼眼角，那里还在发涩，像是进了沙子。刚才连续用了两次鉴灵瞳，一次在茶馆外，一次在摊前，脑子有点沉，但他没表现出来。
“我就是想看看，”他说，“你们这‘祖传老货’，到底能撑多久。”
“你什么意思？”古玩城老板冷声问。
“没什么意思。”曹嘉宁往前一步，指着那爵，“我就问问，这东西埋进土里的时候，你们撒的是粗盐还是细盐？酸泡完之后，晾了几个钟头？要是晒太久，铜粉容易结块，你看这儿——”他伸手虚点底座内侧，“颜色不匀，明显是急着出货。”
围观的人里有个戴眼镜的老头，蹲下身仔细瞧了瞧，嘀咕一句：“还真是……底下泛白。”
王麻子脸一抽：“你胡扯什么！这爵是我爷爷留下的，传了三代！”
“那你爷爷挺时髦啊。”曹嘉宁笑了一声，“三天前还知道用醋酸做旧？”
这话一出，人群静了半秒。
古玩城老板猛地抬头：“谁说三天前了？”
曹嘉宁看着他：“您刚说的。”
“我没说！”
“您真说了。”曹嘉宁语气平平，“就在我说这爵是新做的时候，您脱口就问‘三天前埋的？’——您不说，我都不知道具体日子。现在知道了，谢谢。”
老板嘴唇动了动，没说出话。
人群嗡地炸开。
“哎哟，这不是自己露馅了吗？”
“我说呢，这锈怎么摸着有点潮乎乎的。”
“人家小曹一眼就看出来了，你们还在这装祖传？”
王麻子额头青筋跳了两下，突然伸手一扫：“滚！都给我滚远点！这是我的摊，谁让你们在这瞎嚷嚷！”
没人理他。
曹嘉宁往后退了半步，靠在隔壁摊的木架上。架子上摆着几个旧鼻烟壶，玻璃反光映出他半张脸，眼睛有点红，但他眼神稳。
“其实吧，”他开口，声音不大，却压住了嘈杂，“你们设局我不怪。潘家园这地方，谁不想多赚俩钱？可你们犯了一个错。”
“什么错？”古玩城老板绷着脸问。
“不该找那个格子衫青年当探子。”曹嘉宁摇头，“那人太嫩。一进门就说‘听说您有本事’，谁家正经藏东西的，会专门打听过来看热闹？再说了，他包里啥都没带，手心全是汗，一看就是演的。”
王麻子咬牙：“你凭什么说他是我们的人？”
“凭他坐的位置。”曹嘉宁淡淡道，“茶馆靠窗第二桌，正对着你摊位方向。他一边跟你使眼色，一边跟我说话，你以为我没看见？还有，他提齐老那幅画的时候，用词太准了——‘要不是您开口，金链哥早掏钱了’。这种细节，只有亲眼见过交易过程的人才知道。可那天围观的人里，根本没一个叫金链的。”
他顿了顿，环视一圈：“所以，他是你们安排的托儿，来试我反应的。结果演技不过关，话太多，反而漏了底。”
人群哗然。
古玩城老板脸色变了又变，最后冷笑一声：“好啊，你现在是侦探了？你说他们是托儿，有证据吗？”
“我没有证据。”曹嘉宁说，“但我有脑子。你们以为调包就能蒙混过关？可你们忘了，早上我路过时，这爵还在角落盖着布。我当时看了一眼，那是真品，明代仿的，有年头。现在这个，是假的。二十分钟内换的，手法是快，但你们没想到我会回来。”
王麻子喉咙里发出一声闷响，像被卡住。
“你们想让我当众说这是假的，然后反咬我诽谤同行；或者等别人买了，再说是我在造谣，把我赶出市场。”曹嘉宁看着两人，“可惜，我没按你们剧本走。”
“你……你血口喷人！”王麻子吼道。
“我不是喷人。”曹嘉宁首起身，拍了拍外套，“我是提醒你们，下次做局，别这么糙。找个会演的托儿，别让人一眼看穿。还有——”他指了指那爵，“这种化学做旧的东西，拿出去卖，早晚被人告。真出了事，别说我没提醒过。”
他说完，转身就走。
没人拦他。
身后一片混乱。王麻子在骂人，古玩城老板压低声音呵斥，有人拍照，有人议论，还有个小贩悄悄把自家摊上的铜器往箱子里收。
曹嘉宁穿过人群，脚步不快，但很稳。右手插在口袋里，拇指轻轻放大镜的边角。右眼还在涩，太阳穴也隐隐胀痛，他知道该歇会儿了。
可他不能停。
走到巷口蓝布帘下，他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
王麻子正弯腰去掀柜台底板，动作慌乱。古玩城老板伸手去拦，两人撞了一下，木盒掉在地上，盖子松了条缝，露出一角铜绿。
曹嘉宁眯了下眼。
那不是原来的盒子。
他刚想迈步，忽然听见身后有人喊他名字。
他没回头，只抬起左手，冲后面挥了下。
风把帘子吹起来，一角扫过他的肩膀。
作者“小雪绒”推荐阅读《鉴灵瞳，我在古玩界捡漏成神》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http://www.220book.com/book/7OQM/)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