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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晨读声里藏锋刃,巧言智对护学堂

小说: 破浪行   作者:了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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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平的秋晨总带着点清冽,胡同口的老槐树落了半树叶子,风一吹,枯黄的叶瓣就打着旋儿飘在青石板上,沾着点未干的露水,像撒了层碎霜。知行学堂的门却早早开了,王大娘挎着个粗布兜,正蹲在门槛边摆红薯——是昨儿特意留的红心薯,洗得干干净净,在晨光里透着点暖烘烘的甜气。

“小芳,慢着点跑,别摔着!”她抬头看见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往这边冲,赶紧伸手扶了一把。小芳手里攥着个叠得方方正正的纸,上面用红墨水画了个歪歪扭扭的五角星,是陈启明教她画的:“王奶奶,俺把‘国旗’带来了,顾先生说今天要教‘家国’,俺想挂在课桌上。”

王大娘笑着帮她把纸展平,贴在土台子的一角:“好,挂着!等你爹从前线回来,准保高兴——咱闺女不仅认字了,还知道护着家呢。”正说着,巷子里又传来脚步声,几个半大的孩子跟在李大爷身后,有的扛着自家的小板凳,有的抱着旧布包,里面裹着爹娘连夜缝的笔袋,叽叽喳喳的声音,倒让这冷清的胡同多了几分活气。

顾长风站在厢房里,正用一块碎布擦黑板——黑板是陈启明找的旧木板,刷了层墨汁,边缘还带着点木纹。他想起沈墨白昨天说的“知行合一”,便在黑板一角轻轻写了“见贤思齐”西个字,墨汁刚干,就听见门口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长风,”沈墨白走进来,手里捧着本线装的《论语》,封皮都磨出了毛边,“今早路过东西,看见日军的巡逻车多了两辆,保长那伙人怕是还会来叨扰。一会儿上课,别教太首白的‘家国’,先从‘孝悌’讲起——《论语》里说‘其为人也孝悌,而好犯上者,鲜矣’,孝悌是根,根扎稳了,家国的理自然能懂。”

顾长风点点头,把粉笔放在木板旁——粉笔是林静姝用白垩土和水做的,搓成小条晒干,虽然写起来容易断,却比买的便宜。“静姝呢?今早没看见她。”他往院子里望了望,平时这个时候,林静姝早该在角落里整理医药箱了。

“在后面呢,”沈墨白朝厢房后指了指,“昨儿听说小胖总咳嗽,特意去药铺抓了点甘草,正熬水呢。她说学堂得有‘济世’的样子,不光教读书,还得顾着孩子们的身子骨。”

话音刚落,林静姝就端着个粗瓷碗走进来,碗里飘着几片甘草,热气裹着淡淡的药香:“熬好了,凉一会儿就能给孩子们喝。刚才在后面看见陈启明,他说印刷厂的老周又送了些旧报纸,裁裁就能当作业本,就是边角有点破,得用浆糊粘一粘。”她把碗放在窗台上,转身时不小心碰到了顾长风放在旁边的《论语》,书页哗啦一声翻开,正好停在“仁者爱人”那一页。

两人都愣了愣,顾长风赶紧伸手把书扶好,指尖不小心擦过她的手背,像碰了下温温的水。林静姝的耳根悄悄红了,赶紧转过身去整理医药箱,声音轻了些:“孩子们该到齐了,我去把药水分一分。”

顾长风望着她的背影,手里的粉笔似乎也暖了些。他想起沈墨白说的“仁者爱人”,以前在书斋里读,只觉得是句道理,现在看着林静姝熬药的样子,看着王大娘摆红薯的身影,才明白这“爱人”不是空泛的话,是熬一碗药、留一块薯、教一个字,是把别人的难处放在自己心里。

“上课喽!”陈启明的声音从院子里传来,他手里拿着一摞裁好的报纸,正往孩子们手里发,“都坐好啊,顾先生要讲课了,谁要是调皮,王奶奶的红薯可就不给吃了!”

孩子们赶紧坐回小板凳上,小胖捧着个粗布笔袋,眼睛却盯着窗台上的红薯,咽了咽口水。顾长风忍不住笑了,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了个“孝”字:“今天咱们先学这个字——‘孝’,上面是‘老’的一半,下面是‘子’,意思是子女要顺着老人的心,就像王奶奶给咱们留红薯,咱们要谢谢王奶奶,这就是孝的小模样。”

孩子们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小芳举起手:“顾先生,那俺帮娘洗碗,也是孝吗?”

“是!”顾长风笑着点头,“不光是洗碗,帮爹捶背,帮奶奶递水,都是孝。等你们长大了,能护着爹娘,护着街坊,就是更大的孝——《论语》里说‘孝悌也者,其为仁之本与’,仁就是好的心,孝悌就是这好的心的根。”

正讲着,院子里突然传来王大娘的声音,带着点警惕:“保长,您怎么又来了?不是说好了,咱们这学堂是教孩子们认理的吗?”

顾长风心里一紧,放下粉笔走到门口。只见保长身后跟着个穿西装的男人,头发梳得油亮,手里拿着个黑皮本,眼神扫过厢房里的孩子们,像在查什么东西。“这位是日军宪兵队的翻译官,”保长搓着手,语气比上次软了些,却还是带着点逼迫,“翻译官听说咱们办了学堂,过来看看,怕咱们教些不妥当的东西。”

翻译官走到厢房门口,目光落在黑板上的“孝”字上,嘴角撇了撇:“顾先生是吧?听说你是北平大学的学生,怎么不去参军,倒在这儿教这些没用的?作者“了本”推荐阅读《破浪行》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现在是战时,要教就得教‘大东亚共荣’,教这些老掉牙的,是想煽动孩子们反日吧?”

顾长风刚要开口,沈墨白就走了过来,手里还拿着那本《论语》:“翻译官说笑了。咱们教的是‘孝悌’,是让孩子们懂礼貌、敬长辈,这跟‘共荣’不冲突啊。《道德经》里说‘天下柔弱莫过于水,而攻坚强者莫之能胜’,咱们中国人讲究以柔克刚,教孩子们孝悌,是让他们有颗软和的心,不是教他们闹事——您看,这院子里都是街坊的孩子,要是想闹事,能这么安安静静上课吗?”

翻译官的脸色变了变,眼睛却没离开黑板:“可我刚才听见你们说‘家国’,这可不是孝悌的事吧?”

“是孝悌的事啊!”林静姝端着药碗走过来,正好听见这话,“翻译官您看,这是我给孩子们熬的甘草水,小胖总咳嗽,喝了能好点。咱们教‘家’,是让孩子们爱自己的家,爱爹娘;教‘国’,是让孩子们知道,国是大家,就像这胡同里的街坊,得互相帮衬着才能过好——这跟孝悌是一回事啊。前几天张师傅拉车摔了腿,还是李大爷帮着送回家的,这就是‘国’里的孝悌,怎么会是闹事呢?”

李大爷也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个修好的小板凳:“翻译官,俺是个粗人,不懂啥大道理。但俺知道,教孩子们认字是好事,教他们帮人更是好事。俺儿子在前线打仗,要是知道俺帮着办学堂,教孩子们懂理,肯定高兴——您说,要是孩子们都不懂理,将来谁帮着咱们守这北平啊?”

周围的街坊也围了过来,你一言我一语:“是啊,翻译官,这学堂是好事,别为难我们!”“孩子们就想认个字,将来能写封信给前线的爹!”“俺家丫头昨天还说,要学好了字,帮着林姑娘抄急救手册呢!”

翻译官被说得没了底气,手里的黑皮本翻来翻去,却没翻出个所以然。保长赶紧打圆场:“翻译官,您看这确实是教孩子们认理,没别的意思。要不咱们先回去,要是有啥情况,俺再跟您汇报?”

翻译官瞪了保长一眼,却也没再坚持,只是用手指了指黑板:“顾先生,我可警告你,别教些不该教的。要是让宪兵队知道了,不光学堂要拆,你们这些人,一个都跑不了!”说完,就气冲冲地走出了胡同。

看着他的背影,陈启明忍不住啐了一口:“什么东西!拿着日本人的钱,就忘了自己是中国人了!”

“别冲动,”沈墨白拉住他,“他没走,在胡同口呢。咱们现在硬刚,吃亏的是孩子们。《道德经》里说‘善战者不怒’,咱们得忍着,等找到法子,再跟他们周旋。”

顾长风走到黑板前,看着上面的“孝”字,突然觉得这字比刚才更重了些。他拿起粉笔,在旁边又写了个“勇”字:“孩子们,刚才翻译官说咱们教的东西没用,其实不是的。勇不是跟人吵架,是像王奶奶一样,敢留红薯给大家;像李大爷一样,敢帮人修凳子;像林姑娘一样,敢熬药给大家喝。这就是勇,是心里有别人的勇。”

孩子们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小胖举起手:“顾先生,俺将来也要当勇敢的人,帮俺爹打日本人!”

顾长风摸了摸他的头,心里又酸又暖。他往胡同口望了望,翻译官的身影还在树影里晃,像个藏在暗处的刀子。他知道,这只是开始,日军不会善罢甘休,保长也不会就此罢手,往后的日子,怕是会更难。

“静姝,”顾长风转过身,看见林静姝正在给孩子们分甘草水,“你那本急救手册,再抄几份,要是日军真来查,就说咱们主要教急救,读书只是顺带的。”

林静姝点点头,把最后一碗药递给小芳:“我知道了,今晚就抄。刚才在药铺,掌柜的说日军最近要查‘反日书籍’,咱们的《论语》和《道德经》,得找个地方藏起来。”

沈墨白从厢房里拿出个木箱,里面铺着厚厚的粗布:“放在这里面,藏在床底下。这箱子是前清的旧物,日军要是来搜,未必会注意。咱们办学堂,是为了留文脉,留希望,不能让这些书毁在他们手里。”

夕阳西下时,孩子们才背着布包离开,小芳走的时候,还特意把那张“国旗”叠好放进包里,说要拿回家给娘看。王大娘收拾着碗筷,李大爷在修被孩子们坐坏的小板凳,院子里的马灯亮了起来,昏黄的光映着“知行”匾额,竟有了种倔强的暖意。

顾长风站在匾额下,手里攥着那支自制的粉笔。粉笔虽脆,却能在黑板上写出“孝悌”“仁爱”;学堂虽小,却能种下希望的种子。他知道,前路漫漫,烽烟未散,但只要这晨读声还在,只要这颗“仁者爱人”的心还在,这文脉就不会断,这家国的希望,就不会灭。

只是他没看见,胡同口的树影里,翻译官正拿着笔在黑皮本上写着什么,嘴角勾起一抹阴恻恻的笑——明天,宪兵队的人,就要来了。

下集预告:宪兵搜堂危在旦夕,众人同心藏典籍,生死间守文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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