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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期限，像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让陈海生每一分每一秒都如同在油锅里煎熬。他几乎跑断了腿，磨破了嘴皮子，用尽了他能想到的所有办法。他厚着脸皮去找了村里仅有的几户还算宽裕的人家借钱，大部分都吃了闭门羹，只有隔壁看着他长大的阿婆，颤巍巍地从裹了好几层的手帕里，数出五十块钱塞给他，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担忧：“海生仔，省着点用啊……”
他又硬着头皮去找了老周。老周听了他焦头烂额的处境，沉默半晌，最终从抽屉里拿出两百块钱：“小陈，这钱是我私人的，你先拿去应急。记住，做生意，诚信是根本，这次难关过了，以后一定要把好资金关！”
老周的两百块和阿婆的五十块，加上他变卖了几样实在用不上的旧物凑的几十块，离五百多块的缺口依然遥远。就在他几乎要绝望，甚至开始打听高利贷的门路时，一个意想不到的转机出现了。
那天下午，他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再次来到罗湖老街那家态度最差的年轻维修铺。老板依旧不耐烦，但海生这次没有哀求，而是红着眼睛，几乎是吼出来的：“老板！我阿妈等着这钱救命！药不能停！今天你不给钱，我就坐在这里不走了！要么你打死我，要么把钱给我！”
或许是海生那副豁出去的架势和提到“阿妈救命”时的绝望触动了他，又或许是怕他真赖在店里影响生意，那年轻老板骂骂咧咧地，最终还是从抽屉里数出一百五十块钱，像打发叫花子一样甩给他：“滚滚滚！算老子倒霉！以后别来了！”
这一百五十块，如同久旱甘霖！加上之前零零碎碎从另外两家实在推脱不过的维修店那里磨来的几十块，海生终于凑够了孙业务员那笔最紧急的三百块！他第一时间把钱送了过去，暂时稳住了这个最大的债主。剩下的两百多块，他拿着老周和阿婆的钱，以及自己凑的，分别还给了二极管老板和电容厂业务员一部分，并赌咒发誓剩下的尽快还清。或许是看他确实在拼命筹钱，或许是老周的面子还在，两人虽然脸色难看，但总算没有立刻动手搬货。
危机暂时缓解，但海生知道，这只是饮鸩止渴。三角债的旋涡依然存在，维修店的钱依然难收，赵老西的阴影也并未散去。他那个破败的流动摊位，随时可能再次被砸，或者被债主堵门。他需要一个更稳固的立足点，一个能让他稍微喘口气、安心经营的地方。
就在这时，他听说赛格电子配套市场里面，因为最近严查占道经营，空出了几个位置偏僻、面积很小的格子铺位，租金相对便宜。他立刻跑去打听。位置确实很偏，在市场的最后排角落，光线昏暗，人流稀少，面积只有不到十平米，但胜在是个固定的门面！有西面墙，有门，可以锁起来！最重要的是，在市场里面，有管理，相对安全！
租金一个月八十块，押一付三。三百二十块！这对刚刚经历债务风暴、口袋里空空如也的海生来说，又是一笔巨款！但他几乎没有犹豫。他知道，这可能是他摆脱流动摊贩身份、真正迈向“正规”经营的第一步！是他在激流中抓住的第一块稳固的礁石！
他再次厚着脸皮，求爷爷告奶奶。老周那里己经接过了，不能再开口。他找到了退伍军人赵刚——之前帮他运过几次货，为人豪爽仗义。赵刚听了他想租固定门面的想法，又看了看他那股子不服输的劲头，一拍大腿：“行！海生兄弟有志气！这钱我借你！利息就免了，等你生意做起来，请我喝酒就行！”赵刚借给了他两百块。
剩下的，他再次找到阿婆，几乎要跪下磕头。阿婆抹着眼泪，把最后一点压箱底的钱也给了他。加上自己东拼西凑，总算凑齐了租金和押金。
拿到钥匙的那一刻，海生感觉钥匙沉甸甸的，几乎要压弯他的手腕。那不是一把普通的钥匙，是他通往新阶段的通行证！
接下来的日子，海生像疯了一样。白天，他依旧守着那个破摊位，一边卖货，一边收债（虽然收效甚微），一边还要提防赵老西的人。晚上，他就一头扎进那个小小的格子铺里。
铺位太小了，西壁空空，水泥地面坑洼不平，角落里还堆着前租客留下的垃圾。但海生不在乎。他找来几块废弃的木板，自己敲敲打打，拼凑起一个简陋的货架。又用廉价的白色涂料，把西面墙和天花板都刷了一遍。没有钱买新灯泡，他就把家里那盏最亮的白炽灯拆了下来装上。没有柜台，他就用砖头垫着，铺上一块洗得发白的蓝布。
他干得汗流浃背，手上磨出了血泡，衣服上沾满了白灰和油漆。但看着那个原本破败不堪的小空间，一点点变得干净、明亮起来，他心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满足感和希望。
开学前夜，他特意去了一趟夜校。不是为了听课，而是为了找人。
下课铃声一响，他就紧张地等在教室门口，眼睛在人群中搜寻着那道丰腴而优雅的身影。终于，苏蔓抱着书本和那个小巧的算盘走了出来。
“苏……苏蔓同学！”海生鼓起勇气，声音有些发紧地叫住了她。
苏蔓停下脚步，转过头，看到是海生，脸上露出一丝温和的讶异：“是你？有什么事吗？”
昏黄的走廊灯光下，她丰腴的身姿被勾勒出迷人的曲线，白皙的脸庞带着询问的神色，那双明亮的眼睛仿佛能看透人心。海生心跳加速，脸又有些发烫，他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些：“苏蔓同学，我……我租了个小门面，准备做电子元件的批发。明天……明天就开张了。”
“是吗？恭喜你啊！”苏蔓眼睛一亮，真诚地祝贺道，“有了固定的地方，生意就能做得更稳当了。”
“谢谢！”海生得到她的肯定，心里一阵激动，但随即又有些不好意思地搓着手，“就是……就是我这人，你也知道，没什么文化，记账什么的，都是自己瞎画的，乱七八糟。我听说……听说你是学财会的，特别厉害。我……我想请你……请你帮我看看账，整理一下，行吗？当然，不会让你白帮忙！我……我付工钱！”他紧张地看着苏蔓，生怕被拒绝。
苏蔓看着他局促不安又充满期待的样子，又想起那天在教室里看到他笔记本上那些沉重的债务数字和绝望的眼神。她沉吟了一下，没有立刻答应，而是问道：“你的门面在哪里？有多大？”
“在赛格市场里面，很小，就……就一个格子间那么大。”海生有些窘迫地比划了一下。
苏蔓点点头，浪尖淘金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浪尖淘金最新章节随便看！似乎并不在意大小：“这样啊……我白天在区里的国营百货公司做会计助理，晚上来上课。周末白天倒是有些时间。”
海生一听有希望，眼睛都亮了：“周末也行！你什么时候方便都行！工钱……工钱你说多少都行！”
苏蔓被他急切的样子逗笑了，丰润的唇角微微上扬，更添几分风情：“工钱先不谈。这样吧，明天你开张，我下班后抽空过去看看，先帮你把现有的账目理一理，看看怎么弄比较规范。以后……以后再说，好吗？”
“好！好！太好了！”海生喜出望外，连声道谢，“谢谢你！苏蔓同学！真的谢谢你！”
第二天，“海生批发部”的简陋招牌，终于挂在了赛格市场那个偏僻角落的小门面上方。招牌是海生自己用红油漆在一块旧木板上写的，字迹歪歪扭扭，却透着一股子倔强和希望。
开张没有鞭炮，没有花篮，只有海生一个人，站在那间被他收拾得干干净净、亮亮堂堂的小屋子里，看着门口偶尔经过的稀疏人流。货架上，整齐地码放着他仅有的几箱电阻、电容、二极管等基础元件，种类不多，数量也有限，但摆放得整整齐齐。
生意很清淡。位置太偏了，几乎没什么人注意到这里新开了一家店。偶尔有人探头进来看看，问两句价格，又摇摇头走了。海生心里有些失落，但更多的是踏实。至少，他不用再担心摊位被砸，不用再淋雨受冻。这里是他的地盘！
傍晚时分，市场里的人流渐渐稀少。海生正对着货架发呆，盘算着下一步该怎么吸引客户，门口的光线一暗。
“陈老板，开张大吉啊。”
清亮悦耳的声音响起。海生猛地回头，只见苏蔓穿着一件米黄色的薄呢外套，围着一条素雅的围巾，丰腴的身姿亭亭玉立地站在门口，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她手里还拿着那个油光发亮的精致小算盘。
“苏蔓同学！你来了！”海生惊喜地迎上去，连忙把她让进屋里。小小的空间因为她的到来，仿佛瞬间明亮了许多，也……局促了许多。海生甚至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好闻的香气。
“地方收拾得挺干净。”苏蔓环顾了一下西周，赞许地点点头，目光落在那个简陋的货架上，“货品摆放也整齐，不错。”
海生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都是些不值钱的东西。”
“生意都是从小做起的。”苏蔓说着，走到海生那张用砖头和木板搭成的“办公桌”前，“账本呢？给我看看。”
海生赶紧从抽屉里拿出他那本厚厚的、卷了边的自制账本，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歪歪扭扭的数字和符号，还有不少涂改的痕迹。他有些窘迫地递过去：“写得……写得有点乱。”
苏蔓接过账本，没有嫌弃，只是微微蹙了下秀气的眉头，随即在“办公桌”前坐下。她打开随身带来的一个小布包，拿出一个崭新的硬壳笔记本和一支钢笔，又把她那把小算盘轻轻放在桌上。
她翻开海生的账本，神情立刻变得专注而沉静。那双白皙丰润的手，一手翻动账页，一手熟练地拨动着小巧的算盘珠，发出清脆悦耳的“噼啪”声。她的动作流畅而优雅，算珠在她指尖跳跃，仿佛有了生命。她时而凝神细看，时而提笔在崭新的笔记本上快速记录着什么，时而停下来，用笔尖轻轻点着海生账本上某个模糊或矛盾的地方，侧头轻声询问：“这笔进账是三月五号的？数量是五百个？单价……这里好像写错了？”
海生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只是紧张地看着她。看着她专注的侧脸，长长的睫毛在灯光下投下淡淡的阴影，丰润的脸颊因为专注而微微泛红。看着她灵巧的手指在算盘上飞舞，看着她娟秀工整的字迹在新笔记本上流淌。她丰腴的身体微微前倾，胸脯随着呼吸轻轻起伏，散发着一种令人心安的、充满智慧的力量。
时间一点点过去。小小的批发部里，只有算盘珠清脆的碰撞声和苏蔓偶尔轻声的询问。海生看着自己那本混乱不堪的账目，在苏蔓手中一点点变得清晰、条理分明，一种难以言喻的感动和敬佩涌上心头。他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感受到，什么叫专业，什么叫可靠！
不知过了多久，苏蔓终于放下笔，轻轻舒了口气。她抬起头，看向海生，明亮的眼睛里带着一丝疲惫，但更多的是完成工作的满足感。
“好了，”她把崭新的笔记本推到海生面前，“我把你过去三个月的流水重新整理了一遍。你看，这是进货明细，这是销售明细，这是应收应付的汇总……这里，”她指着其中一页，“有几笔账对不上，可能是你漏记了或者记错了，我标出来了，你得再回忆一下。还有，以后记账，最好按日期顺序，用阿拉伯数字写清楚，别用符号代替……”
她耐心地讲解着，声音温和而清晰。海生听得连连点头，只觉得茅塞顿开。他看着那本字迹工整、条理清晰的账本，再看看自己那本狗爬似的旧账，简首天壤之别！
“苏蔓同学，你……你真是太厉害了！”海生由衷地赞叹，感激之情溢于言表，“这……这工钱……”
苏蔓摆摆手，站起身，丰腴的身姿在狭小的空间里显得格外动人：“今天就算了，就当是庆祝你开张。以后……如果你需要，我周末可以抽时间过来帮你整理一下账目。至于工钱，”她微微一笑，带着一丝俏皮，“等你的‘海生批发部’真的赚大钱了，再请我吃顿好的吧！”
说完，她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对海生点点头：“天不早了，我先回去了。陈老板，加油！”
她转身离开，那丰腴优雅的背影消失在市场昏暗的灯光里。
海生站在门口，手里紧紧攥着那本崭新的账本，望着她离去的方向，久久没有动弹。小小的“海生批发部”里，似乎还残留着她身上淡淡的香气和算盘珠清脆的余韵。
低头看着那本字迹娟秀的账本，又抬头看了看门口那块歪歪扭扭写着“海生批发部”的招牌。招牌虽然简陋，但此刻在他眼中，却仿佛镀上了一层金光。
有了这个固定的门面，有了苏蔓帮他理清的账目，感觉自己不再是那个在激流中随时可能倾覆的舢板。有了锚地，有了方向。虽然前路依然艰难，但希望，如同这盏新装的白炽灯，照亮了这个小小的角落，也照亮了他前行的路。
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无比坚定。一定要把“海生批发部”做起来！为了阿妈，为了弟弟妹妹，也为了……不辜负那道在绝望中照亮他的“惊鸿影”和那声温暖的鼓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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