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家荣在旧货市场的角落发现它时,它正被堆在一堆破铜烂铁里,钟摆歪在一边,玻璃罩裂了道缝,木壳上的漆皮像干涸的河床般剥落。“哥,你看这钟!”他拽着罗家繁的袖子,眼睛亮得像落了星子,“跟我们在陈奶奶家看到的那只很像!”
罗家繁蹲下身,指尖拂过钟面的罗马数字,“三五牌”的字样依稀可见。他掀开底座的挡板,里面的齿轮锈成了一团,却能看出当年的精巧。“是民国时期的座钟,”他敲了敲木壳,声音沉实,“用料是老红木,修修或许还能用。”
摊主叼着烟走过:“俩小孩懂行啊?这钟搁我这儿三年了,没人要。你们要,五十块拿走。”
罗家荣连忙掏钱,却被罗家繁按住。“先看看能不能修。”他从背包里拿出放大镜,对着齿轮仔细瞧,“主要部件没坏,就是缺个摆锤,发条也锈了。”
两人合力把座钟抬回家时,罗烨正在厨房炖排骨,闻到一股铁锈味,探出头笑了:“又捡回个‘宝贝’?”
“这钟能修好!”罗家荣献宝似的擦着钟面,“修好就放客厅,比电子钟有劲儿多了!”
接下来的周末,兄弟俩成了修表铺的常客。李爷爷戴着老花镜,教他们用煤油清洗齿轮,用细砂纸打磨发条。“这钟啊,当年可是大户人家的物件,”李爷爷用镊子夹起个小零件,“你看这雕花,是‘福禄寿’三星,现在的机器做不出来。”
罗家繁负责拆洗,罗家荣就蹲在旁边递工具,偶尔被齿轮划破手指,也只是吮一口继续干。罗烨来看过两次,每次都拎着刚烤的饼干,看着他们满手油污的样子,眼里藏不住笑意。
半个月后,座钟终于有了起色。罗家繁给木壳重新刷了清漆,露出红木温润的纹理;罗家荣用铜丝弯了个新摆锤,还在上面刻了个小小的笑脸;李爷爷送了块新玻璃罩,替他们安好。当罗家繁上好发条,钟摆“滴答”一声开始晃动时,兄弟俩都屏住了呼吸。
“咚——”整点报时的声音算不上清脆,却带着种厚重的暖意,像老人的咳嗽,沙哑却踏实。
他们把座钟摆在客厅的博古架上,正好挨着那个装旧物的木箱。罗烨看着钟摆左右摇晃,突然想起什么:“对了,陈奶奶说她那只钟的摆锤,当年被她孙女拿去当玩具,后来就没找到。”
“那我们送她个新的!”罗家荣立刻拿起铜丝,“就用上次剩下的材料,做个一模一样的!”
第二天,他们带着新做的摆锤去看陈奶奶。老太太正坐在藤椅上打盹,听到座钟的报时声,猛地睁开眼:“这声音……像我家那只!”
当罗家繁把摆锤装进陈奶奶家的旧钟,上好发条时,两只座钟的“滴答”声竟慢慢合上了拍,像一对久别重逢的老友在轻声交谈。
“多少年没听过它响了。”陈奶奶摸着钟壳,眼泪掉在玻璃罩上,“老头子走的那年,钟就停了,我总觉得是他把时间也带走了。”
罗家荣突然指着钟面:“奶奶你看,两只钟的时间一模一样!”
阳光透过窗棂,落在两只座钟上,钟摆晃动的影子在地上叠在一起,分不清哪道是新的,哪道是旧的。陈奶奶看着跳动的指针,突然笑了:“原来时间没走,只是换了个方式陪着我。”
回家的路上,罗家荣踩着钟摆的节奏蹦蹦跳跳:“哥,你说老物件是不是都有魂啊?”
罗家繁看着天边的晚霞,想起两只座钟合拍的“滴答”声,轻轻点头。或许那些被时光蒙尘的旧物,从来都不是死的,只要有人愿意花心思唤醒它们,它们就会带着过往的温度,继续陪着新的人,走过新的岁月。
客厅的座钟又报时了,“咚”的一声,惊飞了窗台上的麻雀。罗家繁看着钟摆平稳地晃动,突然觉得,所谓传承,不过是旧的时光里,长出新的牵挂,像这钟摆,每一次摆动,都连着过去和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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