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房的角落，蹲坐着个粗陶瓦罐。陶土的颜色是暗沉的赭石色，罐口被烟火熏得发黑，边缘磕掉了一小块，露出里面浅黄的陶质，像位带着伤疤的老者，沉默地守着一屋的烟火。罗家繁感冒时，奶奶总爱掀开瓦罐的木盖，一股浓郁的药香就漫出来，混着灶台的烟火气，呛得他首缩鼻子，却又忍不住想多闻两口。
“这瓦罐熬药最地道。”奶奶往灶膛里添着柴，火光映红了她的脸颊，“你太姥姥当年就是用它给人熬药，说‘粗陶透气，能把药劲儿熬进汤里’。有年村里闹风寒，她守着瓦罐熬了三天三夜，药渣堆得像座小山，瓦罐的底都熬出了层黑垢，她说‘只要能救人，瓦罐破了也值’。”
瓦罐里总沉着个陶勺，勺柄被磨得发亮，勺底结着层浅浅的药渍，像块深色的琥珀。罗家荣趁奶奶不注意，偷偷舀了勺药汁，舌尖刚碰到，就被苦得首皱眉，逗得奶奶笑：“良药苦口，这是太姥姥说的，苦过了，病就好了。”
瓦罐的肚子上，有几道细密的裂纹，是用糯米浆混着石灰补的，补丁的颜色比罐身浅些，却严丝合缝，不细看根本发现不了。爷爷说，这是太姥姥年轻时救急补的，“有次给难产的妇人熬催生药，瓦罐不小心被碰倒，摔出了裂纹，她急得用糯米浆糊了三层，说‘药不能停，人等着救命呢’，那药熬出来，竟比平时还管用。”
罐底的黑垢刮下来，能捻成细细的粉末。奶奶说，这是几十年的药渣沉淀的，“太姥姥说，这垢是‘药魂’，留着能镇宅。她走的前一年，把垢刮下来包好，说‘留给娃们，知道咱家用这瓦罐救过多少人’。”
有次罗家荣摔破了膝盖，奶奶用瓦罐熬了草药，滤出的药汤冒着热气，她用棉布蘸着汤给他擦伤口，药香混着奶奶的手温，竟不觉得疼了。“这药汤里，有太姥姥的心思呢。”奶奶边擦边说，“她熬药时总念叨‘药是死的，人是活的，心诚了，药就灵了’。”
瓦罐旁边，摆着本泛黄的药书，纸页己经脆得像枯叶，上面用毛笔写着各种药方，有些字迹被水渍晕染，却依旧能看清“防风三钱”“当归五钱”的字样。爷爷说，这是太姥姥的手札，“她不识字，是请教书先生代写的，每个药方旁边都画着草药的样子，像本图画书，说‘我不认字，认得草就行’。”
下午，奶奶用瓦罐熬银耳羹，说“让老瓦罐也尝尝甜的”。银耳在罐里咕嘟咕嘟地响，汤汁渐渐变得浓稠，甜香混着淡淡的药香，在厨房里弥漫。罗家繁看着瓦罐在灶火上轻轻晃，突然明白，这瓦罐熬的哪是药、哪是羹，是把慈悲熬进陶土，把牵挂煨进汤里，让最普通的粗陶，也带着救人的暖意。
那些补过的裂纹、沉淀的药垢、相伴的药书，其实是用岁月熬的汤，一碗记着病，一碗记着愈，一碗记着生死，一碗记着慈悲。
傍晚，瓦罐被擦干净，放回灶房角落，木盖盖得严严实实，像在酝酿下一次的药香。罗家荣摸着罐口的缺口，突然懂了，有些物件就该带着伤痕——瓦罐摔出了裂纹，却记着太姥姥的急人所难；药垢结了一层又一层，却藏着她的医者仁心，它们在烟火里慢慢变老，却把“善”这个字，熬得越来越浓。
就像太姥姥说的，瓦罐不怕破，心诚就好；日子不怕难，行善就暖。瓦罐里的药香，从来都没散过，它在每次熬药的咕嘟声里，在每次救人的念叨里，在每个想起“咕嘟仁心”的瞬间里，轻轻说：只要心里装着别人，再粗陋的瓦罐，也能熬出最暖的人间。
天才双宝：总裁爹地妈咪找到了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天才双宝：总裁爹地妈咪找到了最新章节随便看！(http://www.220book.com/book/7PKW/)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