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4年12月18日的凌晨，财政部大楼的走廊里飘着陈年纸张的霉味。林风的皮鞋踩在水磨石地面上，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他靴筒里藏着的钢尺边缘，己经被掌心的汗浸出了层薄锈。
档案柜的青铜包角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像兽爪的尖端。当钢尺第三次撬动锁芯时，“咔”的一声脆响里，他闻到了那股熟悉的味道：樟脑丸的清凉裹着鸦片的甜腻，像是周佛海办公室里那盏银烟灯的气息，顺着柜门缝隙漫出来。
柜门拉开的瞬间，那道血符在月光下活了过来。青帮的“秘”字边缘还凝着暗红的血珠，笔锋处的沟壑里卡着点纸纤维——显然是刚画上去的。
林风用指尖碰了碰，血痂下的纸页己经发皱，带着人体的温度，不像档案室该有的冰凉。
三排标签在月光里浮动：红标签的“清乡派”三个字被虫蛀了个小洞，正好在“乡”字的竖钩上，露出下面“周”字私印的一角，印泥里混着的鸦片碎在光下闪着油亮的光；蓝标签的海关锚徽上，银粉勾勒的锚链断了三截，像被人用指甲抠过；黑标签的烫金菊花纹边缘，锯齿状的磨损里卡着点深灰的粉末，林风捻起一点搓了搓，是烟灰——金鹿牌的，日本人常抽的那种。
清乡派的账本封面蒙着层薄灰，但翻开时纸页却发出潮湿的“沙沙”声。
苏州码子的“〡〢〣”像排细瘦的骨头，其中“〥”字的竖笔末端总带着个小弯钩，林风数了数，正好七个——青帮暗语里，这代表“武备库”。
第三列“特别经费”项下，“樱の膳”三个字的日文假名旁边，有人用红铅笔描了朵小小的樱花，花瓣边缘洇着点褐色的渍痕，凑近了闻，是苦杏仁味的氰化物。
夹在第17页的半张怡和洋行支票上，茶渍晕染的签名处还留着唇印的轮廓，口红的颜色是“双妹牌”的正红，在紫外线灯下，“宋子文”三个字的残笔从唇印里钻出来，像从脂粉堆里伸出的手。
税警派的密档用德制打字机打的，字母“t”的横笔总比别的字母矮半分——林风记得，去年截获的日军密电里，也有这种打字习惯。
“铅锭运输（特）”的“特”字被圈了三次，铅字右上角的针孔在灯光下像排细小的眼睛，他对着月光举起纸，那些针孔连成的线，正好和清乡派账本边缘的凹痕对上。
附页的吴淞口潮汐表上，12月20日的高潮时旁边，有人用钢笔点了七个点，像滴在纸上的血珠，墨迹里还卡着点银白色的细沙——吴淞口码头特有的石英砂。
统制派的指令写在和纸上，梅机关的钢印压进纸里，樱花纹的花蕊处藏着个极小的“梅”字。
“12月20日前将S.G.样品送抵长崎”的“样品”两个字被墨团盖住了，但透过光看，底下原本写的是“铀块”。边缘批注的“宋系阻挠，可实施‘落樱’”旁边，有人用指甲刻了道浅痕，痕里卡着点红色的漆屑——财政部走廊的红漆，含着铁粉，用磁铁一吸就能看见细碎的光点。
窗外的夜莺叫了三声，间隔不多不少两秒。林风刚把账本塞回柜里，就听见走廊尽头传来皮鞋跟敲地面的声音，三短两长——日军宪兵的暗号。
他迅速躲进档案柜之间的缝隙，后背贴着的柜壁突然传来震动，是隔壁柜子里有人在敲摩斯密码：三长两短，是“危险”的意思。
茶楼的檀香味里混着碧螺春的清香，茶博士冲泡时手腕内翻的瞬间，袖口滑下来的青蛇纹银镯撞在茶盘上，发出“叮”的脆响——那是青帮“断脉堂”的信物。
碧螺春表面的彩虹油膜在阳光下泛着七彩光，其中蓝色的那圈特别宽，林风知道，这是蓖麻毒素和橄榄油按3:1的比例混合的特征。
他抽出发髻里的银簪，簪头的珍珠刚碰到茶汤，就“滋”地冒起白烟，原本莹白的珠子转眼黑得像墨，珠孔里还钻出点白色的粉末，是民国《毒物学讲义》里记载的硫化银。
穿长衫的男人把茶盏掼在桐木茶盘上时，盘底“三井”商标的边缘突然裂开道缝，掉出张卷成细条的纸——是码头的卸货单，上面的签收人栏，盖着和统制派指令上一样的樱花印。
逃亡路上，七家店铺门口的鲤鱼旗在风里翻卷，旗面的化学染料在紫外线灯下显出箭头，箭头末端总画着个小小的铜钱——南京城里，只有“宝昌银号”的招牌上有这种铜钱图案。
长衫男人倒在青石板上时，嘴里的日式团子滚了出来，糯米皮上沾着点黄色的粉末——南京本地糯米特有的稻壳灰。
林风掰开他的嘴，马钱子碱的苦味刺得鼻腔发酸，混着茶水里蓖麻毒素的腥气，在舌尖上凝成股铁锈味——731部队的“双杀”配方，用绿茶煮过的马钱子碱，会在牙缝里留下这种味道。
茶楼角落的烟灰缸里，金鹿牌烟蒂的过滤嘴上还留着牙印，烟丝里的人参碎泡在咖啡渍里，那滩“B7→HK”的箭头边缘，锯齿状的痕迹里卡着点透明的晶体——盐酸蒸发后留下的氯化钠。
林风打开碘蒸气瓶，刺鼻的气味漫开来时，B7码头的仓位图从咖啡渍里浮出来，其中3号仓位被圈了个红圈，圈里画着艘潜艇的轮廓，和上个月截获的日军潜艇图纸一模一样。
死者的拳头攥得死紧，指节发白，林风费了好大劲才掰开，掌心的糯米纸地图在汗湿里发皱，财政部通风管道的线条像蛛网，金粉画的路径上，每隔一段就有个小小的叉号——那是通风口的位置，其中第三个叉号旁边，有人用针尖点了个点，像滴在纸上的血。
突然，灯灭了。
黑暗里，绸缎摩擦的窸窣声从身后飘过来，带着艺伎常用的“花王”牌香水味。接着是三味线的弦响，颤音拉了三秒，在死寂里像把刀慢慢割开空气，其中第二秒的音高，正好和日军电台的呼号频率对上。
林风摸出藏在靴筒里的短刀，金属柄上的防滑纹硌着掌心，他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见黑暗中亮起两点绿光——艺伎发簪上的珍珠，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像野兽的眼睛。(未完待续)
快乐一笑519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http://www.220book.com/book/7QW8/)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