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4年12月20日凌晨3点15分，南京中央医院地下二层的停尸间像被扔进冰窖的铁盒子。
林风推开铅门时，厚重的金属轴发出“吱呀”的呻吟，寒气顺着门缝往外涌，在他睫毛上结了层细霜。十二具盖着白布的尸体呈放射状摆开，中央空出的地面留着扫帚划过的痕迹，隐约拼出朵残缺的菊花——日本皇室的家纹。
“宋法医？”喊声撞在铅墙上，弹回来时带着福尔马林的涩味。
第三具尸体下突然传出“咔哒”轻响，像齿轮卡进了锈缝。林风掀开白布的瞬间，镀金怀表的链条缠在手指上，表盖内侧沾着的金发丝在冷光下泛着蜜色，卷度和李金冠情妇烫的“波浪款”分毫不差。
更骇人的是尸体胸口的起伏，他掏出怀表对了对，每分钟十七次，快得像漏了底的沙漏，可指尖按在颈动脉处，只有皮肤下的筋络在微微抽搐，摸不到半点脉搏。钢笔尖戳向手臂时，皮肤陷下去个小坑，慢半拍才弹回来，凹陷处浮起的金斑像贴了层碎金箔，在灯光下闪着鳞片似的光。
德国蔡司显微镜的铀玻璃滤光片泛着幽蓝，牙齿样本放上去的瞬间，镜筒里炸开片荧光星云。钍-232的衰变链像串发着光的锁链，缠绕在珐琅质的纹路里，其中段链节比标准图谱多出三个分叉——奉天鞍山矿区铀矿的特征。
“这帮畜生把矿渣往人骨头里塞。”林风咬着牙调大倍率，牙髓腔里的纳米金颗粒突然清晰起来，那些针尖大的金点在液体里浮沉，聚成朵会动的金菊，和731部队“金疗法”报告里的插图一模一样。报告里说，胶体金能像磁铁吸铁屑似的粘住放射性元素，再让食金虫把这些“带毒的金子”从体内拖出来。
解剖笔记摊在不锈钢台上，第77页夹着的虫壳泛着琥珀色，边缘还沾着点墨绿色的消化液。“食金虫（Chrysomya goldvora），辽宁本溪特产，幼虫以金属为食。”
宋法医的字迹被福尔马林浸得发皱，墨迹边缘洇着点暗红，像溅上去的血，“此样本吞食过量胶体金，卵壳含24K金成分，DNA与李金冠家乡太子河水样匹配率99.7%。”
林风突然想起李金冠账本上的虫形记号，每笔“金疗费”后面都画着带翅膀的虫子，虫身总用金粉涂得发亮，当时只当是财迷的花哨，现在才懂那是催命符。
X光片在观片灯上透出骨骼的影子，锁骨下的静脉像串被针扎烂的紫葡萄，针孔密集得能数出三十五处，隐隐排成朵五瓣樱花。
“日军特制的‘樱花针’才能扎出这图案。”林风用镊子夹起块皮肤切片，紫外灯照上去的瞬间，肝脏组织突然亮起橘红色的荧光，像块浸在血里的蜜蜡——胶体金遇到紫外线的特征反应。
解剖刀划开指骨时，断面露出层亮闪闪的金箔，卡尺量出0.3毫米厚，正好是日军“金百合计划”里镀金工艺品的标准厚度，那些被日军称为“骨甲”的东西，原来真是用活人骨头做的。
第三具尸体睁眼的刹那，林风的手电光正打在瞳孔上。那双眼黑得像泼了墨，却随着光柱慢慢转动，眼白处泛着层淡淡的金雾。
“お金が痛い……”喉咙里滚出的日语像生锈的发条在转动，每个音节都带着金属摩擦的涩味，“金钱使人痛苦。”林风猛地后跳，手腕却被死死攥住，那只手的温度冷得像块冰，他摸出温度计贴上去，水银柱颤巍巍停在28.5℃——介乎生死之间的临界值，731部队称这为“活死人临界点”。
墙角的脑电波监测仪突然“滴滴”作响，屏幕上只有脑干区域跳着微弱的波纹，像片被风吹动的死水，整个人就像被线牵着的木偶，线的另一头攥在日军手里。
第12节胸椎泛着冷光，解剖刀撬上去时，金属摩擦声刺得人耳膜发痛。那节骨头竟是镀金不锈钢做的，表面刻满了密密麻麻的数字，“731-1944-MX7”这行最显眼，数字边缘还留着指甲刮过的痕迹。
林风的指尖刚碰到，那节脊椎突然“咔”地弹出寸许长的尖刺，旋转着在解剖台上钻出个螺旋状的洞，切口处还沾着点暗红色的组织——是人血。用镊子往里探时，夹出根细如发丝的玻璃管，管口破裂的瞬间，苦杏仁味的氰化物粉末弥漫开来，呛得人舌根发麻，和“落樱”行动里用的毒药一个味。
墙上的“七三一”三个字像道未愈合的伤口。“三”字的第一笔是A型血，暗红得发乌；第二笔是B型血，鲜红得刺眼；第三笔是O型血，泛着点紫黑，在惨白的墙上晕成朵诡异的花。
墙角的体温计碎成了两半，水银珠滚到排水槽边，其中一颗还凝在37.1℃的刻度上——人体的正常体温，出现在零下两度的冷藏室里，像有人故意把活人的温度封在了冰里。
冷藏柜的嗡鸣突然变得规律，林风凑近听了听，每十五秒就有次短暂的停顿，正好对应摩斯密码的“SOS-731”。
排水槽里的金粉随着水流打转，偶尔聚成朵樱花，转瞬又散成骷髅，有时还会拼出美元的符号，像谁在水里用金子写着求救信。
最角落那具尸体的脚踝上，拴着财政部的公文牌，“MX1944-77”的编号被血渍晕染了半边，宋法医在旁边标了行小字：“双倍剂量，铀-238含量超标400%”，和铀矿运输箱上的标记如出一辙。
拔掉发报天线的瞬间，冷藏柜的嗡鸣戛然而止。“叮——”怀表落地的脆响里，所有尸体上的白布同时掀起，露出胸口镶嵌的金制樱花。
那些花瓣突然微微颤动，食金虫从花蕊里爬出来，密密麻麻的，啃食着皮肤下的金层，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有人在翻动堆金箔。
宋法医捂着脖子倒在地上，喉结处插着根金色的细针，怀表从他口袋滚出来，表盖“啪”地弹开，微型相片上，李金冠被绑在牙科椅上，嘴里塞着团白布，嘴角露出的半截脊椎闪着金光——正是那种镀金不锈钢。
相片背面的血字还带着湿意，用指尖一蹭就沾了点红：“第三阶段实验体：以财为骨，以命为血。”
林风握紧枪转身时，冷藏柜后的暗门里飘出三味线的弦音，颤巍巍的，和墙上的钟摆声缠在一起。那旋律里藏着摩斯密码的节奏，每个颤音都对应着个数字，拼起来正是“MX1944”。(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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