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4年12月16日深夜，南省矿区的乙字号通风井像头张着巨口的怪兽，井口的黑比别处浓三分，稠得像化不开的墨，吞噬着所有敢于靠近的光与热。
井口铁栅栏缠着带刺铁丝网，铁丝上锈得发红，像凝固的血，尖刺却依旧锋利，闪着冷光，七块“立入禁止”木牌歪歪斜斜挂着，中、日、德、俄文字被雨水泡得发白，纸浆都鼓了起来，边缘卷成波浪，像道道溃烂的血痕，风一吹就“哗啦”作响，像在哭。
林风握着匕首，刀刃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寒气顺着刀柄往掌心钻。他割断铁丝，铁锈簌簌落在手背上，像细小的血珠。刀尖刚碰到刺，就“咔”地卡住——半片指甲盖勾在刺上，指甲内侧泛着蓝，是氰化物残留的颜色，像抹了层发霉的靛蓝，在月光下透着诡异的亮。
“自杀的？”他眯眼，用刀尖挑起指甲盖，迎着微弱的月光细看，指甲上还留着点煤灰的痕迹，“还是被灭口？指甲根的皮还新鲜，带着点血丝，是刚掉的，人估计没走远。”
竖井内壁布满爪痕，深的入骨，露出里面青灰色的岩石，浅的像挠痒，密密麻麻爬满整面墙，像被无数只野兽抓过。最新那道，带着血，新鲜得刺眼，血珠还没干透，顺着岩壁往下淌，在地上积成小小的一滩，红得发黑，沾着点岩屑。
“有人刚下来过。”他摸出火把，从怀里掏出火石，“咔嚓”一声点燃，火星溅在手上，疼得像针扎。火苗窜起半尺高，映出井壁上狰狞的痕迹，“而且，没打算活着回去，不然不会用指甲抠着岩壁爬，指骨都快露出来了。”
火把光摇摇晃晃，照出通道里每隔三米悬着的97式手雷，像熟透的果子挂在半空，引线从顶部垂下来，像毒蛇的信子。
引信被蜡封得严严实实，蜡层上落着灰，像颗颗毒瘤，有的地方蜡己经裂了缝，露出里面的棉线。地面散着德制S型地雷，弹簧锈得发红，露出里面的铜芯，绿莹莹的，一看就知道，这玩意儿一踩就炸，根本不用多大力气，弹簧上还缠着点枯草，像伪装过。
“跳雷。”林风蹲下，用匕首拨了拨地雷侧面，锈迹簌簌往下掉，落在靴子上，“日军在伪满州国仿的，专炸脚踝，炸不死也得废条腿，去年在山东见过，炸得人骨头渣子溅了一地。”
岩缝里卡着半截雷管，纸壳都烂了，像块湿抹布，露出里面的火药，黑中带点红，印着“奉天 第304部队”的字样，墨迹有点晕，像是印的时候手不稳，笔画都粘在了一起。他指尖一颤——这编号，和老张提到的“人体实验部队”对上了，老张背上的樱花印旁边，就刻着个模糊的“304”，当时还以为是乱划的。
“这儿……”他抬头看井顶，黑暗像要压下来，带着股铁锈和霉味，“到底藏了多少秘密？连实验部队都掺和进来了，看来不止是挖金子那么简单。”
火把照到深处，一座德国克虏伯电熔炉歪在角落，炉身锈得像块废铁，上面的刻度牌都掉了，只剩个空框。
煤油管子缠得像蛇，盘在炉体上，有些地方己经裂开，露出里面的纤维，沾着黑乎乎的油垢，一碰就粘手。三座坩埚并排摆着，黑沉沉的，像三座小坟，锅底还结着层硬壳。
最左边的坩埚刻着“昭和15年 满洲第3部队”，字迹被火燎得发黑，边缘卷了起来，是铀矿熔炼专用，炉底粘着黑渣，像沥青，用匕首刮一点，在手里捻了捻，滑腻得像油脂，还带着点金属味。
中间的刻着“Krupp 1940”，字母边缘磨得发亮，是黄金提纯用，坩埚内壁泛着金光，手指一抹，金粉沾在指腹上，亮得晃眼，纯度高得吓人，几乎没有杂质，在火光下像碎星星。
最右边是无标识的黑色坩埚，残留物泛着油光，是人体脂肪，烧得只剩半层，凑近闻，还有股淡淡的焦味，像烤糊的肉，混着点煤烟味，呛得人嗓子发紧。
“炼人？”林风胃里翻腾，一阵恶心涌上喉咙，他赶紧别过脸，“日军在这儿……炼人？连骨头都烧化了？这黑锅就是炼人的灶？”
熔炉旁散着32颗臼齿，白的、黄的、带血的，堆成小山，有些还粘在一起，像是被硬生生拔下来的，牙根处带着点碎肉。林风捡起一颗，对着火把看——牙冠磨损得厉害，沟壑里还嵌着点煤渣，是常年咬煤块磨的，全是20-25岁青年的牙，这个年纪的人，牙釉质最坚硬，却也最能看出磨损的痕迹，齿缝里还卡着点纤维，像是粗布衣服上的。
“八个人。”他数了数，一颗一颗摆在地上，排成行，正好八排，“至少八个人死在这儿，牙都被拔了，是怕人认出身份？”
三颗金牙混在里面，闪着光，纯度99.9%，和央行储备金一个标准，上面还留着补牙时的纹路，像小格子。
他摸出放大镜，看牙根——微孔里钻着线虫，细得像头发丝，活的，在里面扭来扭去，像麻花，还在往牙骨质里钻。
“食金虫。”他想起老张的警告，老张说这虫子专吃金子，饿极了也吃人，当时还以为是吓唬人，“专吃金子，也吃人，看来老张没骗我，这虫子真能钻进骨头缝里。”
炉壁粘着半片工作证，“大日本矿业”西个字被火烧得卷边，纸页发脆，一碰就碎，像枯叶。出料口残留物用手指捻了捻——是钨、金、铀的合金，颗粒小得像沙，冷得像冰，捏在手里，指尖很快就发麻，像触了电。
风箱把手缠着长发，金黄色，卷卷的，和白玫瑰的发色一模一样，发梢还带着点烫过的痕迹，微微发焦，是被火燎过的。
“她来过。”他握紧头发，发丝在指缝间滑过，软得像水，“她知道这儿的秘密，说不定，这些事她都参与了，这头发就是证据。”
通风井突然“呜”地啸叫，气流卷着灰尘扑过来，吹得火把猎猎作响，火苗歪向一边，差点熄灭。岩壁渗出液体，带着金属光泽，亮晶晶的，像水银，沾手就烧，像被烙铁烫了一下，他赶紧甩开，手上还是留下个红印，火辣辣地疼。
“放射性水。”他甩了甩手，指尖又麻又疼，像有无数根针在扎，“这矿，早被铀污染了，待久了，骨头都会烂掉，变成粉末。”
某块岩石烫得吓人，蒸汽“嗤嗤”往外冒，在冷空气中凝成白雾，带着股怪味。他摸出匕首，插进岩石缝里，用力一撬——露出里面的管道，锈迹斑斑，热得像火炉，手刚靠近就觉得灼痛，管壁上还粘着点黑色的灰，是烧过的煤渣。
“下面……”他咽了口唾沫，喉咙发紧，像被什么堵住了，“还有东西，这么热，怕是还在烧着，是熔炉的热源？”
熔炉旁有本撕烂的日志，纸页被烧得只剩几页，边缘卷曲，像被啃过，最后一页写着“实验体7号牙釉质变异”，字迹歪得像鬼画符，墨水晕开，糊了一片，有些字都看不清了。日期是李金冠死前三天，看来李金冠的死，和这个实验脱不了干系，说不定他就是发现了这个才被灭口的。
“变异？”他皱眉，拿起那颗有虫的金牙，对着光看，牙釉质上全是小孔，“和铀有关？铀辐射让牙釉质变了，才长出这些孔，正好给食金虫当窝？”
熔炉背面刻着“周→HK”箭头，指向香港方向，刻痕很深，像是用凿子凿的，边缘还留着凿子的印子。通风管道内壁用血画着潜艇，简陋得像小孩涂鸦，却能看出是日本的“伊”级潜艇，艇身上还画着个小小的太阳旗，旗角歪歪扭扭。
“走水路？”他摸箭头，指腹蹭过刻痕，有点扎手，“运去香港？用潜艇偷运？把铀和金子都运去那儿？”
满洲第3部队真实存在，关东军档案里写着他们是“铀矿勘探特种部队”，专门在东北和华北找铀矿，手段狠得很。
S型地雷是日军在伪满州国仿的“跳雷”，当年在华北战场上用过不少，专门对付步兵，炸起来没声音，就听“噗”的一声，人就倒了。
99.9%纯度金牙和日本“金百合”计划标准一致，那是他们从中国抢来的黄金，都要提纯到这个纯度才运走，连补牙的金牙都不放过。
林风拾起那颗最完整的金牙，对着火把看。牙根微孔里，线虫扭得更欢，像在笑。突然，头顶“吱呀”一响，钢索摩擦声刺得耳膜疼，像是生锈的铁在互相刮擦，越来越近。
“绞车。”他抬头——一具尸体正缓缓放下，胸口编号“77”反着光，白得刺眼，是用油漆写的，新鲜得像刚杀的，血还在往下滴，滴在地上，和之前的血迹融在一起，晕开一片。尸体的眼睛还睁着，首勾勾地盯着他，瞳孔里映着火光。
“又一条命。”他握紧金牙，指节发白，金牙硌得手心生疼，“这井，到底吞了多少人？怕是数都数不清了。”
风卷着灰烬打在脸上，烫得像火。他低头看金牙——线虫突然钻出来，爬上手背，凉得像蛇，顺着皮肤往胳膊上爬，留下一道冰凉的痕。
“第13章……”他想起老张的话，声音有点发颤，“食金虫，虫群，还有活体解剖……这才只是开始，后面不知道还有多少吓人的东西。”
井深处，传来低低的吼声，像野兽，又像人在哭，在黑暗里回荡，越来越近。他握紧火把，火苗在他眼里跳动，转身往深处走——真相，就在前面，可代价，却可能是命……(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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