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研究所那栋极具科幻感的建筑轮廓，出现在了地平线上。
何叙脸上的那温柔，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如同万年寒冰般的冷静。
“各单位注意。”
冰冷的声音，通过电流，传到了每一辆车，每一个队员的耳朵里。
“准备战斗。”
“目标，肃清研究所内所有非己方武装人员。”
“行动要求，一级戒备。”
“记住，我们的第一要务，是确保江老的人身安全，任何威胁到江老安全的目标，允许就地格杀！”
“重复一遍，允许就地格杀！”
最后的几个字，带着不容置疑的杀伐之气。
一场发生在自家大本营的恶战，一触即发。
中科院特种材料研究所，顶层。
陈嘉豪跟在张宇身后，每一步都感觉自己的腿灌满了铅。
他的心脏，正不听使唤地狂跳，撞击着胸膛，发出擂鼓般的巨响。
他甚至能听到自己耳膜里，血液奔流的轰鸣声。
这声音，在这死寂的走廊里，显得格外刺耳。
他忍不住看了一眼走在前面的男人。
张宇。
这个自称是境外安全顾问的男人，明明和他穿着同款的研究员白大褂，可那身衣服穿在他身上，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违和感。
就好像，一件昂贵的西装，被硬套在了一头择人而噬的野兽身上。
陈嘉豪的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
他感觉自己的衬衫后背，己经被冷汗彻底浸湿了，黏糊糊地贴在皮肤上，又冷又痒。
“张……张先生……”
他终于还是没忍住，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在摩擦。
“真的……真的要这么做吗？”
张宇没有回头。
他只是脚步微微一顿。
“现在说这个，不觉得有点晚了吗，陈助理？”
他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任何情绪。
可就是这种平静，让陈嘉豪的心，沉得更快了。
是啊。
晚了。
从他因为赌博欠下巨额高利贷，被这些人找上门的那一刻起。
从他偷偷将研究所的内部结构图，交给他们的那一刻起。
从他利用职务之便，将张宇伪装成交流学者带进来的那一刻起。
一切，都己经晚了。
他己经没有回头路了。
前方，就是江老办公室外的秘书处。
王秘书的办公桌还亮着一盏台灯。
灯光下，那个戴着黑框眼镜，看起来有些微胖的中年男人，正聚精会神地对着电脑屏幕，整理着什么资料。
他似乎是听到了脚步声，抬起头，扶了扶眼镜。
“嘉豪？这么晚了还没下班啊？”
王秘书看到了陈嘉豪，脸上露出温和的笑意。
他的目光，随即落在了陈嘉豪身后的张宇身上，带着询问。
“这位是……”
陈嘉豪的大脑，一片空白。
他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发不出来。
他眼睁睁地看着张宇，脸上带着一种毫无温度的微笑，朝着王秘书走了过去。
“王秘书，您好。”
“我是新来的交流学者，有些技术问题，想向江老请教一下。”
王秘书显然没有起疑，毕竟陈嘉豪是江老的助理，他带来的人，身份上不会有问题。
“哦哦，这样啊。”
王秘书点点头，准备起身。
“江老今天精神不太好，刚吃了药准备休息，你们……”
他的话，没能说完。
一道金属划破空气的轻响。
噗嗤。
那声音很轻，很闷。
陈嘉豪的瞳孔，骤然缩成了针尖大小。
他看见，张宇不知道什么时候，己经绕到了王秘书的身后。
他的一只手，还礼貌性地搭在王秘书的椅背上。
而另一只手，正握着一把黑色的、造型奇特的匕首。
匕首的尖端，从王秘书的脖子左侧，贯穿到了右侧。
鲜血，并没有如想象中那样喷涌而出。
而是顺着黑色的刀身，一股股地向外冒着，很快就染红了他那浆洗得发白的衬衫领口。
王秘书脸上的表情，凝固了。
他的身体，软软地向下滑去。
张宇松开手，任由他滑落在办公椅下，发出一声闷响。
整个过程，快到极致。
甚至没有发出多余的声音。
张宇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白色的手帕，慢条斯理地，擦拭着匕首上的血迹。
他的动作，优雅得像是在擦拭一件珍贵的艺术品。
擦完后，他将手帕随手丢在王秘书的身上，那白色，很快就被红色浸染。
他转过头，看向己经呆若木鸡的陈嘉豪。
“现在，你还有退路吗？”
张宇的嘴角，勾起一抹近乎残忍的弧度。
陈嘉豪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他猛地捂住嘴，强忍着才没有吐出来。
他的脸色，比走廊的灯光还要惨白。
双腿抖得几乎站不稳。
死了。
王秘书就这么死了。
前一秒，还在跟他打招呼的活生生的人，下一秒，就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张宇没有理会他的反应，径首走到了江老办公室那扇厚重的实木门前。
他用刚刚擦过匕首的手，轻轻敲了敲门。
“江老。”
“我是陈嘉豪，有点紧急的事情，需要向您汇报。”
他的声音，竟然模仿陈嘉豪的声音，模仿得惟妙惟肖。
陈嘉豪浑身一颤，难以置信地看着张宇。
这个人，是个魔鬼。
门内，传来一个苍老但中气十足的声音。
“进来吧，门没锁。”
张宇推开门，侧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目光冷冷地看着陈嘉豪。
那眼神里的意思很明确。
进去。
陈嘉豪的身体，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
他知道，自己己经彻底沦为了这个魔鬼的傀儡。
他迈着僵硬的步伐，如同行尸走肉一般，走进了办公室。
办公室里，没有开主灯。
一位头发花白，但精神矍铄的老人，正坐在一张宽大的红木书桌后。
他穿着一身中山装，戴着一副老花镜，手里捧着一本厚厚的、泛黄的古籍。
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茶香。
他就是江云山，江老。
这个国家在特种材料学领域的泰山北斗。
看到陈嘉豪进来，江老放下书，摘下老花镜，揉了揉眉心。
“嘉豪啊，什么事这么急？”
他的语气里，带着长辈对晚辈的关切。
陈嘉豪的嘴唇哆嗦着，他看着眼前这位待自己如子侄般的恩师，一股巨大的愧疚，瞬间将他淹没。
他的双腿一软，竟然“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江老……”
“我对不起您……”
他的声音里，带着浓重的哭腔。
江老愣了一下，眉头微微皱起。
他似乎是想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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