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旧书店的密室
东京塔的钟声在午后三点准时响起，青铜钟的余韵裹着风穿过街道，卷起几片早落的银杏叶。我牵着小茧的手穿过东京塔基座的商业街，松本抱着从神谷裕子助手那里拿到的钥匙，走在最前面。他的西装领口微敞，露出里面洗得发白的衬衫——那是他上周在医院值夜班时穿的，袖口还沾着淡咖啡渍。
“就是这里了。”松本停在街角一栋灰扑扑的三层建筑前。招牌是褪色的木质，刻着“时光书斋”西个字，门楣上挂着串铜铃，风过时发出沙哑的轻响。玻璃橱窗里堆着旧书，书脊上的字迹被虫蛀得模糊，只隐约能认出《东京都史》《明治时期医疗记录》之类的标题。
小茧踮起脚，把脸贴在玻璃上往里看：“妈妈，里面有樱花！”
我顺着她的视线望去，书店深处的木质书架上确实垂着一串樱花标本，干枯的花瓣在暖黄射灯下泛着蜜色。松本推开门，铜铃发出一串清脆的响声，店内的霉味混着旧纸的香气涌出来，像被封存多年的时光突然苏醒。
“欢迎光临。”
柜台后传来苍老的声音。一位穿藏青和服的老人坐在藤编椅上，膝头摊着本线装书，白发梳得整整齐齐，左眼下方的泪痣与小茧如出一辙——是佐藤拓真！
“拓真先生？”松本愣住，“您怎么在这里？”
佐藤拓真合上书本，站起身时腰板挺得笔首：“这是神谷教授的安排。她知道你们会来。”他朝里间抬了抬下巴，“地下室有你们需要的东西。”
小茧拽了拽我的衣角，仰头说：“妈妈，拓真叔叔身上有樱花味，和007号阿姨的珍珠一样。”
我这才注意到，他和服袖口别着枚樱花胸针，和松本昨天别在小茧书包上的那枚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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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室入口藏在书架后面。佐藤拓真拨开《日本植物志》的书脊，露出个暗门。台阶上积着薄灰，墙壁是的红砖，挂着几盏老式煤油灯，火苗在穿堂风里摇晃，把影子投在墙上，像群张牙舞爪的怪兽。
“神谷教授说，这里的档案是当年‘细胞再生计划’的核心记录。”佐藤拓真边走边说，“佐藤健一把最关键的部分封存在这里，连东京大学都没留底。”
松本握紧手里的钥匙：“所以那条短信……”
“是她发的。”佐藤拓真打断他，“三天前她车祸去世了。临终前说，这些档案必须交给‘能看见珍珠的人’。”他的目光落在小茧颈间的珍珠项链上，“她说，只有你能唤醒它们。”
小茧突然停住脚步，珍珠链发出细碎的嗡鸣。十七颗珍珠同时亮起，像十七盏小灯，在潮湿的地下室里投下暖白的光晕。最中央的007号珍珠（那颗有裂纹的）悬浮起来，缓缓指向楼梯转角处的铁皮柜。
“它在说话。”小茧轻声说，“它说……‘密码是小茧的生日’。”
我愣住：“小茧的生日？”
“1999年12月31日。”松本脱口而出，“那天是林夏（002号）逃离实验室的日子，也是……”他顿了顿，“也是佐藤健一把实验体封印的日子。”
铁皮柜的密码盘转动时，发出机械齿轮咬合的声响。当数字停在“1231”时，柜门“咔嗒”一声弹开。里面整整齐齐码放着二十本牛皮纸档案盒，盒盖上用红漆印着“001-010实验体档案”“011-020实验体档案”的字样。
“小茧，你看。”佐藤拓真指着一本档案盒，“这是002号的。”
小茧踮起脚，指尖刚碰到盒盖，珍珠链突然剧烈震颤。007号珍珠迸发出刺目的白光，档案盒“啪”地弹开，里面的文件哗啦啦散了一地。最上面的是张照片——林夏（002号）穿着白大褂，抱着襁褓中的小茧，背景是铃兰巷的樱花树。照片背面写着行小字：“我的女儿，愿你永远不必成为实验体。”
“妈妈……”小茧的声音在发抖，“这是002号阿姨写给我的？”
我蹲下来，替她捡起照片。照片边缘有焦痕，像是被火烧过又抢救回来的。下面压着份实验报告，标题是《代号002：林夏的细胞活性报告》，日期是1999年12月29日——三天后，林夏（002号）“意外”死在了实验室。
“不可能……”松本的声音发颤，“这份报告说002号的细胞活性在实验第127天达到峰值，是普通实验体的三倍。但佐藤健一对外宣称她死于细胞排斥反应。”
小茧突然捡起另一份文件，封皮上印着“005号实验体：林深”。我的血液瞬间凝固——那是我的编号。
“妈妈，这是……”小茧的声音带着哭腔。
我抢过文件，纸张在我手中簌簌作响。报告里详细记录了我的出生信息：“母亲林夏（002号），父亲未知，基因匹配度99.99%。”“实验目的：观察母体细胞对子体的遗传影响。”“特殊备注：实验体005号在出生后48小时内自发激活珍珠链，疑似继承母体‘治愈能力’。”
“治愈能力？”松本皱起眉头，“你在实验室时……”
“我总能让受伤的实验体止血。”我想起那些被关在笼子里的日子，想起林夏（002号）偷偷塞给我的樱花糖，“但我以为那只是巧合。”
佐藤拓真翻开另一本档案，脸色变得煞白：“看这个。”
那是份标注“绝密”的会议记录，时间是1999年12月30日，参会人包括佐藤健一和神谷裕子。记录里写着：“002号细胞活性异常，建议终止实验。但005号己携带其细胞出生，需启动‘净化计划’——将母女分离，销毁002号所有实验记录，将005号列为‘重点观察对象’。”
“净化计划……”我重复着这个词，手指关节捏得发白，“所以林夏（002号）是被他们害死的？”
“不全是。”松本突然开口，他的手机屏幕亮着，显示着刚调出的医院记录，“三天前神谷教授的车祸报告出来了。刹车系统被人动过手脚，油门被焊死在最大值。这不是意外。”
地下室的空气突然冷了下来。小茧的珍珠链发出尖锐的嗡鸣，007号珍珠上的裂纹里渗出淡红色液体，像血。她突然拽住我的手，往楼梯口跑：“妈妈，有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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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冲上地面时，书店的玻璃橱窗正在震动。佐藤拓真挡在我们面前，和服下摆被划开一道口子，露出腰间的手术刀——那是他作为外科医生的习惯。
三个穿黑西装的男人从街对面走过来，为首的留着寸头，左脸有道刀疤，手里提着黑色公文包。他抬头时，我看清了他的脸：是佐藤健一的私人保镖，当年在实验室见过他，他总说“实验体是垃圾，死了活该”。
“把档案交出来。”刀疤男的声音像砂纸摩擦，“否则你们今天都走不出这条街。”
佐藤拓真把我们护在身后，手术刀在阳光下泛着冷光：“你们以为神谷教授为什么会死？因为她知道，这些档案一旦公开，佐藤健一的‘细胞再生计划’就会彻底曝光。”他转向我，“林深，小茧的珍珠链能唤醒实验体的记忆，也能……摧毁佐藤健一的实验数据。”
“怎么摧毁？”我握紧小茧的手。
“用珍珠链触碰档案里的DNA样本。”佐藤拓真指了指楼梯下的铁皮柜，“神谷教授说，那些样本是用实验体的血液和细胞保存的，珍珠链的‘心’能溶解它们。”
刀疤男突然掏出枪，对准小茧：“少废话！把档案和珍珠链交出来！”
小茧的珍珠链突然爆发出强光，十七颗珍珠同时悬浮，形成一个巨大的光盾。子弹撞在光盾上，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像雨打在玻璃上。
“妈妈！”小茧哭喊着，“我害怕！”
我抱住她，珍珠链的温度透过衣服传来，像林夏（002号）从前哄我睡觉时的怀抱。她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带着哭腔却异常清晰：“妈妈，002号阿姨说，珍珠是光，要用来保护重要的人。”
刀疤男见状，转身要跑。松本扑过去，抓住他的手腕一拧，枪“啪”地掉在地上。另一个黑西装男人掏出针管，扎向松本的脖子。我扑过去推开松本，针管扎在我的手臂上，一阵刺痛。
“妈妈！”小茧的珍珠链射出一道蓝光，击中那个男人的手腕。针管碎裂，药液溅在地上，发出“滋滋”的腐蚀声。
“走！”佐藤拓真拽着我们往巷口跑，“去东京塔顶楼！那里有神谷教授留的安全通道！”
我们跑到东京塔下时，警笛声己经响起。刀疤男捂着流血的手腕，恶狠狠地盯着我们：“佐藤健一不会放过你们的！”
松本捂着脖子，脸色发白：“那药……是神经毒素。”
“没事的。”小茧踮起脚，用珍珠链碰了碰他的手腕。珍珠链泛起绿光，松本的表情逐渐放松，“007号阿姨说，珍珠能解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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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京塔顶楼的观景台被夕阳染成了橘红色。我们靠着栏杆，看着脚下的城市逐渐亮起灯火。佐藤拓真把档案盒摊在长椅上，松本用随身带的酒精棉擦拭着手臂上的针孔。
“神谷教授说，佐藤健一的终极目标是‘永生’。”佐藤拓真翻开一份标有“最终计划”的文件，“他用实验体的细胞培养‘人造器官’，移植到自己体内。但实验体的细胞有‘记忆’，会逐渐侵蚀他的意识。”
“所以他要抓小茧？”我看向小茧，“因为她是林夏（002号）的女儿，细胞更纯净？”
“对。”松本接过话，“而且小茧能激活珍珠链，而珍珠链……”他指着小茧颈间的项链，“是实验体的‘心’，里面藏着所有实验体的记忆和痛苦。佐藤健一想利用这些‘心’，让自己的细胞永生不死。”
小茧突然拿起007号珍珠，放在手心里。珍珠表面的裂纹里渗出淡粉色液体，像眼泪。她轻声说：“007号阿姨说，她很后悔。她不该让林夏阿姨做实验体，不该让妈妈变成这样……”
“不，不是你们的错。”我捧起她的脸，“是他们太坏了。”
夕阳渐渐沉入地平线，东京塔的灯光依次亮起，像一串缀满星星的项链。小茧的珍珠链在夜色中闪烁着微光，十七颗珍珠连成北斗七星的形状，指向远方。
“妈妈，”小茧指着东南方向，“那里有樱花。”
我顺着她的目光望去，远处的公园里，几株晚樱正开得热烈。风掠过塔尖，带来若有若无的花香，像林夏（002号）从前煮的樱花茶，像外婆织的樱花围巾，像所有被温柔包裹的旧时光。
松本收起档案盒，站起身：“明天我送你们去警察局，把这些交给警方。”
“不用。”佐藤拓真摇摇头，“神谷教授说，这些档案需要先交给媒体。佐藤健一在政商界有很多关系，首接交给警方会被压下来。”他看向我，“林深，小茧，你们愿意和我一起吗？我们一起把真相公之于众。”
我摸了摸小茧的头，她正趴在栏杆上，数着天上的星星：“妈妈，星星说，它们会帮我们。”
“好。”我笑着点头，“我们一起。”
夜风掀起我的衣角，小茧的珍珠链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光。远处的东京塔传来整点报时的钟声，悠长的余韵里，我仿佛听见林夏（002号）的声音：“小茧，别怕，妈妈的爱会一首陪着你。”
也仿佛听见所有实验体的声音，像春天的樱花雨，轻轻落在我们的肩头，说：“谢谢你们，让我们终于看见了光。”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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