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煜的靴底在雪地上碾出深沟，肩头少女的血正透过青布裙渗进他的棉袍，像块烧红的炭贴着皮肤。
后颈能感觉到追兵灯笼的热意——那些差役举着带铁箍的火把，火星子被风卷着，在他后背上烙出无形的烫痕。
"不能停。"他咬碎后槽牙，喉管里腥甜翻涌。
原主的身体到底是养在书斋里的，跑了半里山路就像被抽了筋骨。
怀里的少女突然发出细弱的呻吟，睫毛在雪光下颤动，像只被踩碎翅膀的蝶。
他低头，看见她左肩的箭簇还在往外冒血，血珠落在雪地上，绽开的红梅比月光还刺眼。
"撑不住了..."他踉跄着栽进灌木丛，后背撞上块棱角分明的岩石。
追兵的喊喝近在咫尺，他甚至能听见钢刀刮过树干的刺啦声。
怀里的人突然抽搐起来，体温低得吓人，像块冰砣子。
林煜的手指在她颈侧摸了摸——脉搏细得像游丝，皮肤下的血管泛着青灰，这是失血性休克的前兆。
"救不了就会死。"他脑子里闪过现代急救课的画面，导师敲着黑板说："黄金西分钟，晚一秒都是命。"可现在哪有消毒棉？
哪有止血钳？
他盯着自己沾了火药的手——刚才炸药用的是硝石、硫磺、木炭，硝石里的硝酸钾...对了！
硝酸钾溶液能杀菌！
他扯下腰间的酒囊，倒出半壶冷酒，又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方才试验火药时剩下的药粉。"得罪了。"他捏着少女的下巴灌了半口酒，看她被呛得咳嗽，这才撕开她左肩的衣襟。
箭头扎进三角肌，没入三分，周围的皮肤己经开始发紫。
他用酒囊里的残酒冲净血迹，把火药粉混着雪水调成糊状，敷在伤口周围。
"疼...疼..."少女突然攥住他的手腕，指甲几乎掐进他肉里。
林煜的手顿了顿，月光下她的睫毛上凝着冰碴，嘴唇白得透明，可眼睛里却烧着团火——像极了实验室里那些烧到沸点的溶液。"再忍忍。"他用牙齿咬断箭杆，只留箭头在肉里，"现在拔会大出血，等找到药铺再处理。"
"药...铺..."少女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回...回春堂..."她的手摸索着自己腰间的布包，解绳结的动作慢得让人着急。
林煜帮她解开，里面滚出几味草药：三七、白及、地榆。
他突然想起原主记忆里的片段——杭州湾畔总见个穿青布裙的身影，竹篮里装着带露的海藻，被老药铺的伙计唤作"苏小娘子"。
"苏晚晴？"他脱口而出。
少女的瞳孔微微收缩，像是被这三个字烫到。
林煜心里一紧——原主被革职前，确实听说过苏记药铺的独女，去年倭寇洗劫渔村时，她爹为救村民被砍死在码头上。
"你...认识我？"苏晚晴的声音里带着警惕，可失血让她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
林煜扯了块衣角帮她包扎，指腹触到她腕间的脉门，跳得还是虚浮："我是...游学士子，在码头上见过你采海藻。"他避开她的视线，把三七粉撒在伤口上，"你今晚怎么会在这儿？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化工监生：我用火药炸翻嘉靖朝》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
"山匪。"苏晚晴闭了闭眼，"我去后山采冬凌草，听见马队动静，想躲...被箭射中了。"她突然抓住林煜的手腕，指甲掐得更深，"他们...他们追的是我？
还是你？"
林煜后背的冷汗浸透中衣。
差役们喊的是"要犯"，可原主不过是被革了功名的监生，哪值得这么大动干戈？
除非...他摸了摸怀里的手册，蓝布封皮还带着体温。
看来那声爆炸，己经惊动了不该惊动的人。
"先顾你。"他把苏晚晴的手按在伤口上，"用力压着，别松。"远处传来犬吠，追兵的灯笼光在林梢晃动，像群扑火的飞蛾。
林煜咬了咬牙，把苏晚晴背起来："回春堂在哪？"
"往南，过了土地庙..."苏晚晴的头靠在他肩上，"你...你背不动的。"
"能。"林煜的膝盖在打颤，可脚步却更急了。
雪地里的血迹太明显，他扯下苏晚晴的头巾，蘸着雪水擦去地上的红痕。
每擦一下，就听见追兵的脚步声近一分。
等他们摸到回春堂的朱漆门时，他的棉靴里己经灌满了雪水，脚趾头冻得没了知觉。
"阿福！"苏晚晴捶着门，声音里带着平日没有的急切，"开...开门！"
门内传来脚步声，林煜的神经瞬间绷紧。
借着手电筒似的月光，他看见门楣上"回春堂"三个金漆大字有些剥落，门环上还挂着去年的桃符。
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露出个中年男人的脸——国字脸，左眉骨有道刀疤，正是原主记忆里严嵩党羽赵文清的贴身护卫！
林煜的心跳漏了半拍。
他记得赵文清上个月刚被派来杭州督办海贸，原主的家族贪腐案，正是赵文清的人查的。
"小娘子？"刀疤男的声音带着惊讶，"您这是..."他的目光扫过林煜怀里的血，突然眯起眼，"这位是？"
"我采药摔了。"苏晚晴的声音稳得惊人，"这位...是路过的先生，帮我回来的。"她扯了扯林煜的袖子，"快进来，别冻着。"
林煜踉跄着跨进门槛，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
刀疤男的视线像把刀，在他脸上刮了又刮。
首到门"砰"地关上，他才发现自己后背的棉袍己经被冷汗浸透，怀里的手册烫得厉害，书页间似乎有微光流转——刚才施救时，手册的"初级（1/10）"变成了"初级（2/10）"。
"先去后堂。"苏晚晴的手还压着伤口，可脚步却稳得像座山，"阿福，烧热水，拿药箱。"
林煜跟着她穿过前堂，目光扫过药柜上的百子匣——当归、黄芪、熟地，样样码得齐整。
后堂的炭盆烧得正旺，他刚把苏晚晴放在炕上，就觉得眼前发黑。
最后一刻，他听见苏晚晴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飘来："先生？
先生！"
黑暗降临前，他模模糊糊看见刀疤男站在门口，手里攥着个小纸包——刚才他擦血迹时，落在雪地里的火药粉，正躺在纸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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