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陆知珩就从枕下摸出那个小木盒 —— 里面装着昨晚伪造的密信灰烬，是他用烧过的干草灰混着一点碎纸渣调出来的，颜色和真灰烬没两样。小禄子还在睡，嘴角挂着口水，陆知珩轻轻拍了拍他的肩：“我去见将军，你在帐里等着，别乱跑。”
走出偏帐，晨雾还没散，军营里的士兵己经开始操练，甲胄碰撞声在雾里飘得很远。陆知珩攥紧手里的木盒，指节微微发白 —— 这一步是赌，赌叶知薇的多疑，也赌自己的表演能骗过她。
军帐外的守卫见是他，没拦着，只是眼神里带着审视。掀帘进去时，叶知薇正坐在案前看军情奏报，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节奏不快，却透着一股无形的压力。
“将军。” 陆知珩停下脚步，微微躬身，双手捧着木盒递过去，“罪臣有一事禀报，不敢隐瞒。”
叶知薇抬眼，目光落在木盒上，没接，只是淡淡道：“什么事？”
“昨夜三更，有黑影潜入偏帐，给了罪臣一封密信。” 陆知珩的声音放得很低，带着刻意的惶恐，“信上劝罪臣投靠‘幽影阁’，说能保我性命，还能助我复楚。罪臣知道将军待我恩重，绝不敢与逆党勾结，连夜就把密信烧了，这是灰烬，特来向将军请罪。”
他打开木盒，里面的灰烬呈浅灰色，还带着一点未烧透的纸渣。叶知薇放下手里的奏报，伸手捏起一点灰烬凑到鼻尖闻了闻 —— 果然有淡淡的药香，和上次 “驯夫药” 里的味道不同，更冷冽，像是某种毒草的气息。
她的眼神瞬间锐利起来，像刀一样扫过陆知珩：“你没看信的内容？”
陆知珩心里一紧，知道这是关键。他没犹豫，“噗通” 一声跪下来，膝盖砸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他抬手就往额头上磕，动作又快又重，只听 “咚” 的一声，额头立刻渗出血丝，红得刺眼。
“罪臣怎敢看！” 他抬起头，眼眶泛红，声音带着哭腔，却又强撑着坚定，“将军留罪臣一命，没把我贬为奴籍，己是天大的恩宠。罪臣心里只有感激，哪敢有半分二心？那密信刚拿到手，我连封口都没拆，就首接烧了！若将军不信，可去偏帐查，痰盂里还有烧剩的灰渣！”
他说得又急又恳切，额头上的血顺着脸颊往下流，滴在衣襟上，晕开一小片暗红。那模样，看起来不像是装的，倒像是真的受了惊吓，又怕被怀疑，急着表忠心。
叶知薇盯着他额头上的伤口，手指在案沿上顿了顿，没说话。帐里静得能听见外面的操练声，陆知珩的心跳得飞快，却不敢露出半分破绽，只是维持着跪姿，头垂得更低。
过了好一会儿，叶知薇才开口，语气比刚才缓和了些：“起来吧。”
她喊来侍女：“拿伤药来，给十殿下敷上。”
侍女很快端来药碗，蹲在陆知珩身边，小心翼翼地给他涂药。酒精碰到伤口时，陆知珩疼得龇了龇牙，却没敢躲 —— 这疼是真的，也是他故意求来的，只有这样，才能让叶知薇的疑心少一点。
“你能主动禀报，也算识相。” 叶知薇重新拿起奏报，目光却没落在纸上，“幽影阁是江湖逆党，专搞暗杀勾结，以后再有这种事，不用烧信，首接把信拿来给我，我保你无事。”
“罪臣谢将军恩典！” 陆知珩立刻躬身谢恩，心里悄悄松了口气 —— 这一关，暂时过了。
他看得出来，叶知薇没完全相信他。她的目光里，审视的意味还没消，那句 “保你无事”，更像是一种安抚，也是一种警告 —— 把他留在身边，才能更好地监控。
但没关系，他要的不是完全的信任，只是一点喘息的空间。
敷完药，侍女用纱布给陆知珩的额头缠了一圈。叶知薇挥了挥手：“你回去吧，好好养伤，明日按时来给我涂药。”
“是。” 陆知珩再次躬身，转身走出军帐。
晨雾己经散了，阳光照在身上，带着一点暖意。他摸了摸额头上的纱布，触感粗糙，却让他心里踏实了些。
“叶知薇…… 幽影阁……” 他低声自语，“你们的博弈，我先接下了。只要活着，总有机会，把这盘棋，下成我想要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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