颂芝吓得浑身发抖，连连磕头，额角撞得金砖砰砰响：“奴婢不敢！奴婢此生都是娘娘的人，定当尽心伺候皇上，更不敢忘娘娘恩典！但凡有半点消息，哪怕是皇上咳嗽一声，奴婢也立刻禀报娘娘！”华妃这才缓和了神色，从妆奁里取出支赤金镶红宝石的簪子，亲手插在她鬓边：“戴上吧，到了养心殿，别让那些低阶宫人瞧低了。也让皇上看看，本宫调教出来的人，何等体面。”
次日一早，颂芝穿着华妃赏的浅粉宫装，鬓边插着那支赤金簪子，跟着苏培盛踏入养心殿。刚过殿门，就被扑面而来的威严震慑——明黄帐幔绣着五爪金龙，鎏金龙椅扶手雕刻着祥云纹样，墙上巨幅舆图标注着西北战事的红线，空气中弥漫着龙涎香的沉郁气息，比翊坤宫的奢靡多了几分让人窒息的皇权威压。
苏培盛将她领到东侧偏殿，指着一桌齐整的陈设道：“往后你就住这儿，专职伺候皇上笔墨。记住规矩：皇上写字时，墨要磨得细腻无渣，纸要铺得齐整不皱，研墨时不许出声，添茶要轻手轻脚，不该问的别问，不该看的别看。”颂芝恭顺点头，刚放下随身包袱，就听见正殿传来皇上的传唤，声音透过帘幕传来，带着几分低沉的威严。她深吸一口气，理了理宫装下摆，才迈着小碎步走进正殿。
皇上正对着舆图出神，指尖落在西北“甘州”的位置，见她进来，头也未抬，只指了指桌案上的端砚：“磨墨吧。”颂芝走到桌前，拿起那方雕着云纹的墨锭，按照华妃教的法子，顺时针贴着砚台慢慢研磨。她手腕纤细，却发力均匀，墨汁很快变得细腻浓稠，泛着温润的光泽。皇上转头瞥了一眼，放下手中玉尺，含笑道：“比苏培盛磨的还好些，看来华妃把你教得用心。”
颂芝心头猛地一跳，垂在身侧的手悄悄攥紧。
皇上笔下一顿，墨点落在纸上，晕开一小片。他抬头看了眼颂芝，见她脸上满是好奇，不像有诈，便笑道：“年将军确实劳苦功高，只是这打胜仗容易，守江山难啊。”颂芝没敢再追问，只低头将铺好的纸递到皇上面前：“皇上，纸铺好了。”
这一日，颂芝在养心殿过得格外谨慎。中午用膳时，皇上竟让她坐在一旁的小桌前，与他一同用膳，还将自己碗里的一块鹿肉夹给她：“尝尝，这是漠北送来的，味道不错。”颂芝吓得连忙起身道谢，捧着那小块鹿肉，只觉得千斤重。
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后宫。坤宁宫的纯元皇后正在给念安缝衣服，素心进来禀报时，她只是淡淡一笑：“皇上自有分寸。”而景仁宫的淑贵妃却皱起了眉头，剪秋道：“娘娘，一个婢女而己，皇上这般宠爱，莫不是真的看上她了？”淑贵妃摇头：“皇上哪会看上一个婢女，这分明是做给年家看的。咱们等着瞧就是了。”
碎玉轩内，甄嬛正与槿汐对弈，听闻此事后，落下一子：“皇上这是在敲山震虎，年羹尧最近太过骄纵，皇上是想借颂芝敲打他。只是华妃怕是要吃醋了。”槿汐笑道：“华妃娘娘那性子，怕是早把颂芝恨上了。只是颂芝在养心殿，倒成了咱们和年家之间的眼线。”
养心殿的宠信还在继续。第三日，皇上赏了颂芝一只羊脂玉镯，成色极好，比华妃腕上的东珠手镯还要贵重。苏培盛亲自将镯子送到颂芝手上，故意大声道：“皇上说，颂芝姑娘伺候得好，这支镯子是御书房珍藏的，特意赏给你。”
这话被殿外的宫人听得清清楚楚，不到半个时辰，整个后宫都知道了。翊坤宫的华妃收到消息时，正在涂胭脂，她猛地将胭脂盒摔在妆奁上，怒道：“皇上这是故意气我！”周宁海连忙劝道：“娘娘息怒，皇上越宠颂芝，颂芝越能探到消息。您想想，若是皇上不宠她，她怎么能靠近皇上的御案，怎么能看到那些奏折？”
华妃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怒火：“你说得对。去告诉颂芝，让她留意皇上最近看的奏折，尤其是关于西北军饷的。”周宁海领命而去，当晚就借着给养心殿送点心的机会，见到了颂芝。颂芝将白天皇上看的奏折内容悄悄告诉了他：“皇上看了西北的军饷奏折，还在上面画了圈，好像不太满意。”
日子一天天过去，颂芝在养心殿的地位越来越“特殊”。皇上不仅让她伺候笔墨，还偶尔让她陪着散步，甚至在讨论政务时，也不避着她。有一次，年羹尧的奏折递上来，请求皇上再拨三百万两军饷用于扩充军队，皇上看完后，问颂芝：“你觉得年将军的请求合理吗？”
颂芝吓得脸色发白，忙跪地：“奴婢一介婢女，怎敢议论朝政。”皇上扶起她，语气温和：“朕就是问问你的看法，无妨。”颂芝定了定神，按照华妃教她的说辞：“奴婢听娘娘说，年将军在西北很辛苦，将士们也缺衣少食，若是军饷充足，定能更好地保卫边疆。”
皇上笑了笑，没说同意也没说反对，只是将奏折放在一旁。当晚，颂芝就借着出宫采买的机会，悄悄去了翊坤宫，将此事告诉了华妃。华妃听完后，眼中闪过一丝得意：“看来皇上还是顾念着年家的。”周宁海却皱起了眉头：“娘娘，皇上这般问颂芝，怕是在试探咱们的心思。三百万两军饷不是小数目，皇上未必会同意。”
果然，三日后，皇上驳回了年羹尧的请求，只给了一百万两军饷，还在奏折上批道：“军饷当省则省，不可滥用民脂。”年羹尧收到批复后，气得将奏折摔在地上，首言“皇上不信任我”。华妃得知后，急得团团转，让颂芝再去打探皇上的心思。
这一次，颂芝借着磨墨的机会，故意叹了口气：“皇上最近好像很操劳，奴婢看您晚上都睡不好。”皇上抬头看了她一眼：“哦？你怎么知道？”颂芝道：“奴婢夜里起夜时，看到养心殿的灯还亮着，知道皇上在处理政务。只是年将军那边……”
皇上放下笔，看着颂芝：“你是想说年将军不满意军饷？”颂芝忙低下头：“奴婢不敢。只是奴婢听娘娘说，年将军在西北很不容易，将士们都盼着军饷呢。”皇上沉默半晌，道：“朕知道年将军辛苦，但国库也不充裕。你替朕给华妃带句话，就说朕自有安排，让年将军安心戍边。”
颂芝将这话带给华妃后，华妃总算放下了心。而皇上在颂芝走后，却对苏培盛道：“年羹尧的野心越来越大了，三百万两军饷，分明是想私养军队。”苏培盛道：“陛下，颂芝那边还在打探消息，咱们要不要……”皇上摇头：“让她探，咱们正好借她的口，给年家传些假消息，让他们放松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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