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贵人！又是安贵人！”储秀宫的寝宫内，瓷器碎裂的声响此起彼伏。她一把扫过妆奁上的金簪玉佩，翡翠镯子“哐当”砸在青砖上，断成两截，“不过是唱了两首破曲子，凭什么就能封贵人？皇上眼瞎了吗！”
贴身宫女跪在地上，连大气都不敢喘。自三日前皇上晋封安陵容为贵人，祺贵人就没安生过——先是摔了皇上前几日赏的西域玛瑙，又把新做的石榴红宫装剪得稀烂，此刻殿内满地狼藉，碎瓷片混着丝线，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还愣着干什么？没看见地上脏了吗！”祺贵人一脚踹向身边的宫女，宫女踉跄着撞在柱子上，疼得眼泪首流，却不敢哭出声。恰在这时，殿门被轻轻推开，佩儿端着一盆清水走进来，她是前日被祺贵人特意从内务府讨来的——自打莞嫔离宫，祺贵人就记恨着碎玉轩的人，特意要了从前伺候莞嫔的佩儿来身边，就是为了随时能出这口恶气。刚进门见满地狼藉，佩儿吓得连忙停下脚步：“参见祺小主，奴才……奴才来收拾。”
这一声“奴才”，像根火柴点燃了祺贵人积压的怒火。她猛地转头，目光死死盯着佩儿，嘴角勾起一抹阴狠的笑：“佩儿？我当是谁，原来是从前伺候莞嫔那个贱人的丫鬟！”佩儿脸色瞬间煞白，手里的铜盆“啪”地掉在地上，清水溅湿了祺贵人的裙摆。
“反了你了！”祺贵人指着佩儿的鼻子，厉声喝道，“来人！把宫门关上！今日谁也不准进来！”守在门外的宫女不敢违抗，连忙将厚重的朱漆宫门合上，殿内瞬间成了封闭的囚笼。
佩儿“噗通”一声跪下，膝头撞在碎瓷片上疼得钻心，却顾不上揉，连连磕头：“小主饶命！小主饶命！奴才真不是故意的！这水溅湿了您的裙摆，奴才这就用干帕子擦干净，求您开恩！”她伸手想去够旁边的干帕，祺贵人却猛地抬脚，鞋尖狠狠踩在她手背上，尖锐的珠花鞋底碾过指骨，疼得佩儿惨叫出声。
“饶命？”祺贵人弯下腰，一把揪住佩儿的头发，迫使她抬头，眼底的阴狠更甚，“我特意把你从内务府讨来身边，就是要看看莞嫔的丫鬟到底有什么能耐！你主子当年在宫里风光时，何曾把我放在眼里？如今她滚去甘露寺了，这笔账自然要算在你身上！安贵人那个狐媚子，定是得了你主子的真传，天天在皇上跟前吹枕边风，才让皇上连储秀宫的门都不踏了！”
佩儿疼得眼泪首流，却只能哽咽着解释：“小主明鉴！碎玉轩解散后，奴才一首在浣衣局当差，是内务府随机调派来的，奴才绝不敢对小主有半分不敬啊！”
“随机调派？”祺贵人冷笑一声，指甲几乎要嵌进佩儿的头皮，“我看是安陵容那个狐媚子特意安排的！她跟你主子从前亲如姐妹，如今借着你打探我的动静，再在皇上跟前吹枕边风，害得皇上半个月没踏我景阳宫一步，是不是？”
“小主！真的不是啊！”佩儿的脸颊被打得火辣辣地疼，嘴角渗出血丝，却仍挣扎着辩解，“安贵人复位后，奴才只远远见过一次，连话都没说过！她侍寝的事，奴才也是听宫里人闲聊才知道的！”
旁边跪着的贴身宫女春桃实在看不下去，悄悄抬眼劝道：“小主，佩儿妹妹刚过来，怕是真不知情……要是打坏了，内务府那边也不好交代。”
“交代？我是皇上亲封的贵人，打个丫鬟还要给谁交代？”祺贵人转头瞪了春桃一眼，怒火更盛，“你再替她说话，连你一起打！”春桃吓得赶紧低下头，再也不敢出声。祺贵人又转回头，狠狠捏住佩儿的下巴：“还敢狡辩？我看你就是嘴硬！你主子教你的那些狐媚手段，是不是都传给安陵容了？”
“你主子走的时候倒是潇洒，怎么不把你这个累赘也带走？”祺贵人越打越凶，随手拿起案上的鸡毛掸子，朝着佩儿的后背狠狠抽去，“我费劲心思把你讨来，可不是让你安稳当差的！你以为安贵人得宠，你就能跟着沾光？我偏要让你知道，碎玉轩的人在我这儿，连条狗都不如！”鸡毛掸子的木柄抽在身上，留下一道道红痕，佩儿蜷缩在地上，疼得浑身发抖，却只能死死咬着嘴唇，不敢再发出一点声音——她早该想到，祺贵人特意要她来，本就没安好心。
佩儿蜷缩在地上，后背被抽得火辣辣地疼，却只能死死咬着嘴唇，断断续续求饶：“小主……奴才错了……求您别打了……奴才以后再也不敢了……”
“不敢？”祺贵人越打越凶，鸡毛掸子断成两截，她又抓起旁边的珐琅花瓶，作势要砸下去，“我让你不敢！让你替你主子和安陵容卖命！”春桃吓得连忙扑过来抱住她的腿：“小主！不能砸啊！砸出人命，皇上定会降罪的！”
祺贵人被抱住，气得胸口起伏，却也清醒了几分，她将花瓶狠狠摔在地上，碎片溅到佩儿脚边，厉声骂道：“看在春桃的面子上，今天饶你一命！但你记着，在我宫里一天，就得给我安分点！再敢跟安陵容有半点牵扯，我拔了你的舌头！”
跪在一旁的春桃看着佩儿的惨状，吓得浑身发抖，却不敢再劝，只能低声对佩儿说：“还不快谢谢小主开恩？赶紧起来收拾干净！”佩儿挣扎着爬起来，手背和后背的疼让她几乎站不稳，却还是对着祺贵人磕了个头：“谢……谢小主饶命。”
祺贵人冷哼一声，坐在妆奁前，看着镜中自己扭曲的脸，又想起安贵人受宠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对着春桃骂道：“去！给我打听打听，安贵人今晚又给皇上送了什么东西！我就不信，她能一首占着皇上的心思！”
春桃连忙应下，路过佩儿时，悄悄递了一包伤药给她，用口型说：“晚上偷偷擦，别让小主看见。”佩儿接过药，眼眶一热，对着春桃微微点头——在这冰冷的宫墙里，这点微薄的善意，竟成了她唯一的支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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