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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 他只想当个鸟

小说: 仙宠奶凶   作者:红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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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枭初化人形时,天绻先入为主地认为他是照着画化形的,现在想来,其实他从未承认过这个说法,只是沉默着,她便当他默认。

后来随着成长,有些熟悉的神态举动从雏鸟气质底下透出来,她偶尔惊心,却归结为是相似外貌造成的错觉。

再后来他的“先天”技能一露再露,会读书写字,还懂病理草药,这与曾经的邵未离的才能不谋而合,她疑心愈重,特意让小肆嗅气息辩别,小肆虽然给出了否认的答案,她却知道脱胎换骨之人并不能再以气息判定。只是他明明不像失忆的样子,也没有刻意掩饰迹像的意思,每天粘在她身边却偏不肯相认。越是这样,天绻越发狐疑,难道真的不是邵未离吗?

直到这次的罗衣镇事件,连尧光境的人都不知道耳报蒲为何物,他一个初生精灵不仅知道,而且懂得其克制之法。

若没有猜错,耳报蒲应该是类属冥河鬼草,而曾经拥有记载着上百种鬼草邪花及其克制手法的古卷《鬼草集》的,正是邵未离的师门天虞宫。长着邵未离的脸,拥有邵未离的学识本事,还有与邵未离一样的变脸如翻书的戏精技能,他不是邵未离是谁?即使多了一对翅膀,即使如今的他,原本性格与离枭的凶猛、幼鸟的奶气混合出与从前不尽相同的气质,他也是邵未离!

她心中如焰沸烧,却觉得握在手里的他的手腕逐渐冰凉,微弱的声气从他唇间吐出:“我想做离枭,可以吗?”

他总算肯与她对视,只是眼如深渊,深渊底下似是烧着无声嘶叫的灵魂,烧得眼周微微发红。

她忽然记起《浮生录》中的记载,说离枭是从九陷火窟中炼骨重生。那痛苦是何等残烈,别说他不愿提,就是让她问她都不忍心。而他想烧掉的除了一付肉身,是否还有其他想要永世摆脱的东西?

她很想知道他经历过的一切,却没有勇气要求他说出来。不论过去他经历过什么,还有什么比炼骨重生更能与之一刀两断的?他想做个崭崭新新的离枭,她为何不成全他?

重点是他们找到彼此了。他人近在眼前呼吸可闻,能说会笑手心温暖,她不必再夜夜担忧他是否浸泡在未知的沼泽里不生不死地受苦了,悬了那么久的心落下,没有什么比这样更好了。

忽然间有些懂得之前他为何莫名其妙发脾气。这纠结的家伙,内心是盼着她能认出他来,又不愿面对过去,只故意在她面前展露各种识字兑药的本事,企图达到“让她认出我来,又不要戳穿旧事”的奇巧火候。他的古怪表现却让她更加疑虑,偏要踟躇观望,他等得心焦又委屈,时不时怀疑她可能早已忘了邵未离了。

心态之别扭,也与若干年前那个毛病忒多的少年书生如出一辙。

他忽然侵身过来将她紧紧抱住,心绪激荡之下翅膀冒出来将她拢起在内。感觉到他颤抖失措的呼吸扑在耳侧,她低声道:“离枭就离枭。我知道是你就好。”

湿热渗在她颈边。这个家伙还是像当年一样,打起架来凶的很,一颗心却敏感得像个姑娘,动不动就掉眼泪。只是比起“邵未离”来多的那份属于幼鸟脾性里的粘人劲儿变本加厉,身份被揭穿了也没找不回昔日书生的矜持,时时刻刻侧着、歪着、倒着地往天绻身上倚,恨不能长在她身上。

天绻却不得不将相认之欢匆匆搁下,尽快赶往鸿蒙天凌霄殿汇报蜃妖再现的情况。抵达时正赶上朝会,帝君听了面露震惊,历经十年的蜃地之战的阴影着实厚重。不过很快便放松下来,摆摆手道:“必是战后的漏网之鱼,经过养息缓过气来了,想必翻不出什么浪头。不足为惧,我令人捉拿就是。”

天绻原本对脱逃的蜃妖十分介意,听帝君意思并不打算让她继续插手,心中颇是焦虑。还有那些被耳报蒲控制着自埋于土的人的脑髓被鬼草根系盘结改写,已经异化为半生半死的非人,没有人的本性了,也没有救回来的可能,且有进一步异化为“蜃兵”的危险。根据昔年经验,只能找到它们并以术法赐他们一个解脱。虽然残忍也无可奈何。

于是天绻又进言道:“已被蜃化的人现在均埋在罗衣镇里外的土地里,耳报蒲残余花茎如果朽掉就不便寻找置位,一旦被蜃妖拐着遁走就祸患无穷了,还需尽快处置。另外,在蜃妖落网之前,还望安排尽量多的人手给凡间百姓分发护身咒。”

“护身咒”还是战时积累下的经验。蜃妖祸乱凡间时,肆意夺舍人身。神仙们研究出一个护身仙咒,只要以绘在人的身上、衣服上,或是事先绘在纸上让人随身携带,都可以抵御妖力低弱的普通蜃妖。这个仙咒却不是画画就成,而是需要以些许灵力绘就才能生效,所以这件事还需要仙人和有修为的修仙者去做,世间苍生济济,工作量十分巨大。

帝君却神态轻松:“知道了,知道了,我自会安排。仙后前两天说想你了,你去陪她说会话吧。蜃妖的事我与显王商量一下。”

战后天兵大军重新编整,璟舜交出的军权被分散,外驻大军分为天昆、地策两系分驻鸿蒙天和苍朔地关要,天门内的禁卫军交由显王殿下统领,三方掣肘以求军权平衡。显王,本名项川,是帝君的侄子,拥有纯正的上古神族血统。神族之后多为文臣,显王是难得的武将。

十年前蜃地之战的决定性战役——凤凰岭之战虽然大胜,却是非常惨烈,折损了很多战将,死的死、伤的伤。天绻就是在那场战役中负伤的,没有参加之后持续几年的清理残余蜃妖的系列收尾战役。也正是在那段时期补充了一批年轻的神族武将参战,显王也在其中,也算是经受历练,立下战功,迅速得到提拔和重用。

显王此时正好也在殿上,一身银色鳞甲显得高大英武,在被提起时抬眼往天绻这边看了一眼,眼锋里带着一点天生傲慢和年轻气盛的锐利。相比之下天绻回看过去的眼神儿就淡如茶水了。

她立刻明白了帝君意思。帝君表面是个好好老头儿,实际上城府深的很,她心中自是有数,什么也没再说便告退了。接着就去找仙后唠嗑——虽然帝君刚刚的话只是想支开她,但她也不好总是抗旨。她不像那些嘴巧仙子们会用顺耳顺心的贴心话哄仙后开心,一会儿功夫就把聊天聊成抬杠,气得仙后脑壳疼,赶紧地打发她走。

她临走前又看到点心盘子里圆圆的水晶糕,樱红的馅色从透明面皮内隐隐透出,煞是好看。她讪笑着顺手摸了一块,觍着脸告退。

一拐弯又溜到御花园,想再顺点仙果回家。好不容易来一趟鸿蒙天,自是能赚多少便宜就赚多少便宜。刚鬼鬼祟祟摘了几个蟠桃,面前突然多了一个白森森的人,吓得她差点把桃子丢出去。待看清来者是谁,她一手兜着桃子,一手拍胸口:“司云仙君,我偷个桃子您也要管吗?”

璟舜:“……我就是来闲逛。”

哦,她记起来了。璟舜在殿前的板凳比她的还冷,差不多跟她同时被撵出大殿出来吹风了。难兄难弟面面相觑,她丧丧地道:“这棵桃树我占了,您去别处找果子吧。”打了个招呼就想瞄准枝头最大最肥的一只桃子飞身上去,却被他一句不冷不热的话扯住脚跟。

璟舜凉凉丢过一句:“你为何不如实禀报?”

她眉头一皱。这人要么不跟她说话,要么开口就给她扣个欺君之罪的大帽子,什么人啊这是。转念就想清楚了,必是他的徒弟裴云桨已经把事情经过汇报给他,他不知揪住了什么毛病。遂冷冷反问:“我哪句话不实了?”

他与她说话却不看她,目光投向花团锦簇烟云缭绕处,神情莫测尤显傲慢:“你跟帝君说这次顺利破解耳报蒲之祸,是因为养了一只天生精通医理的药禽。”

“就是这么回事啊。我家灵宠聪慧着呢。”

“你却没有说明这药禽是只离枭。”

她呵呵一笑:“我没说并不代表是故意不说。难道跟帝君报个灾情,还要先到神兽开个灵兽领养证明?”

他总算是纡尊降贵地朝她看过来,目光却沉冷:“是天生还是重生,你弄清楚了吗?”

她虽不知他为何突然刁难,不过这些年也被他为难惯了,懒得追究动机,不客气地盯回去:“即使是故人重逢,那又有什么不好?”

他忽然靠近一步,声音压得很低:“天绻,你弄清楚是哪个故人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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