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墙加固工作持续到日头偏西。
凯的效率高得令人发指，几乎以一己之力完成了大半的材料运输，以至于原本预计一天的活儿下午就接近尾声。
其他人乐得轻松，但看他的眼神也更加复杂，混杂着敬畏、嫉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力气大到这种程度，己经超出了“天赋异禀”的范畴，透着一股非人的诡异。
江权乐见其成。
活干得快是好事，而且高强度的体力消耗似乎终于让凯那过于旺盛的精力找到了一个相对安全的宣泄口。
整个下午，他都安分守己地搬砖，没再闹出什么凭空掏出外星食物或者当众脱衣的惊悚戏码。
收工哨响，众人拖着疲惫的身体散去。
江权揉着发酸的肩膀，示意凯跟上。
他需要去一趟基地的小型医务点，用上午找到的抗生素换点东西。
医务点设在一个相对干净的帐篷里，弥漫着消毒水和草药的混合气味。
负责人老徐以前是社区医院的护士，末世后成了基地的宝贝疙瘩。
此刻他正皱着眉头给一个年轻队员处理手臂上深可见骨的抓伤，伤口红肿，边缘发黑，明显是丧尸所为，情况不妙。
“不行，感染太深了，现有的抗生素效果不好，得用更猛的……但上次找到的那批己经用完了。”
老徐额上都是汗，语气沉重。
伤者脸色惨白，咬紧牙关忍着痛。
江权走上前，将找到的几盒抗生素放在桌上：“老徐，看看这些能不能用上。”
老徐拿起药盒看了看，眼睛一亮：“有用！太有用了！江权你小子可以啊，从哪儿搞来的？”
他一边说一边赶紧准备注射器。
“老地方。”江权含糊道，目光扫过那个伤者的伤口，眉头微蹙。
这种伤即使用了药，风险也极大。
就在这时，凯的目光也被那狰狞的伤口吸引了。
他微微歪头，白色的眼睛在墨镜后专注地凝视着那发黑溃烂的皮肉，以及老徐清理伤口时带出的脓血。
那眼神不像普通人看到创伤的厌恶或同情，更像是在扫描分析，评估损伤程度和修复方案。
老徐被这沉默的注视看得有点发毛，尤其是对方还戴着副遮掉大半张脸的墨镜，更显得莫测高深。
他干咳一声：“那个……你朋友？”
“嗯，新来的，不太爱说话。”江权解释了一句，侧身挡了挡凯的视线，用眼神示意他收敛点。
研究伤口？
这又是什么外星癖好？
凯接收到江权的警告信号，缓缓移开目光，但注意力似乎仍有一部分留在那边。
老徐给伤者注射了抗生素，又仔细包扎好：“能不能扛过去，就看今晚了。得有人守着，观察体温，万一高烧……”
他话没说完，但意思明确，需要人轮流看护。
伤者的队友面露难色，他们小队今晚还有巡逻任务。
“我来守前半夜。”江权突然开口。
他认识这个受伤的小伙子，人不错，之前出任务也配合过。
老徐松了口气：“那最好不过。后半夜我再找人换你。”
江权点点头，领着凯离开了医务点。他先去吃了份量少得可怜的晚餐，然后找地方简单擦了把脸，对凯道：“你先回去休息。我晚点回。”
凯看着他，没动。
江权皱眉：“听不懂？回去。睡觉。”
他指了指宿舍的方向。
凯依旧站着，白色的眼睛透过镜片看着他，然后抬手指了指医务点的方向。
江权愣了下：“你要跟我一起去？”
凯幅度很小地点了下头。
江权第一反应是拒绝。
让这个不定时炸弹去守病人？
万一他半夜又对伤口产生兴趣，或者觉得病人发烧需要物理降温而采取什么非常规手段……
画面太美不敢想。
但他看着凯那平静却坚持的姿态，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这家伙虽然常识为零，但战斗力超群，警惕性也高得变态。
有他在，白瞳之下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白瞳之下最新章节随便看！万一有什么突况，比如伤者尸变，确实能第一时间控制住，比普通人守着安全得多。
“……行吧。”江权最终妥协。
“但约法三章。不准碰伤员，不准打扰他休息，不准做任何奇怪的事。就在旁边看着，有任何情况，叫我。明白？”
他反复强调着几个关键点。
凯认真地看着他，点了点头，似乎理解了任务的严肃性和限制条件。
两人回到医务帐篷。
老徐己经安排了地方，伤者躺在简易病床上，因为药物作用似乎睡着了，但呼吸粗重，脸色潮红，显然在发烧。
帐篷一角点了盏小油灯，光线昏暗。
江权搬了把椅子坐在床边，伸手试了试伤者额头的温度，烫得吓人。
他拿出备用的湿布，敷在对方额头上物理降温。
凯则安静地站在帐篷入口的阴影里，背脊挺首，像一尊沉默的守卫雕像。
他的姿态放松却警觉，头部微微侧着，似乎在同时监控着帐篷内伤者的呼吸心跳频率和帐篷外的一切细微动静。
时间在压抑的寂静中缓慢流逝。只有伤者粗重的呼吸声和油灯偶尔爆出的灯花声。
江权每隔一段时间就检查一温，更换湿布。
他注意到凯始终保持着那个姿势，一动不动，连呼吸的频率都几乎没有变化，仿佛真的不需要休息。
这家伙的续航能力真是离谱。
江权暗自咋舌。
下半夜，伤者的体温一度飙升，开始出现轻微的抽搐和胡话。
江权紧张起来，准备去叫老徐。
就在他起身的瞬间，阴影里的凯动了。
他并非走向伤者，而是无声地掠到帐篷门帘边，手指撩起一角，向外望去，全身肌肉微微绷紧，像是在确认外面的安全状况。
“不是外面，”江权低声道，“是他情况不好，我得去叫医生。”
凯闻言，这才放松下来，退回原位，目光重新落回病床上，对伤者的痛苦挣扎依旧是一种冷静到近乎冷酷的观察姿态。
江权很快带着睡眼惺忪的老徐回来。
老徐检查了一下，又给伤者注射了一针镇静剂，折腾了好一会儿，情况才稍微稳定下来。
“幸好你发现得及时。”老徐抹了把汗，对江权说道。
江权没说话，看了一眼角落的凯。
刚才如果不是凯那下意识的戒备动作提醒了他，他可能不会那么快意识到伤者情况恶化。
后半夜，江权实在撑不住，靠在椅子上打盹。
他睡得很浅，潜意识里还绷着一根弦，留意着周围的动静。
他似乎听到极其轻微的脚步声在帐篷里规律地移动，像是有人在巡逻。
又似乎感觉到有人靠近，试了试伤者额头的温度，然后替他更换了额头上己经变温的湿布。
动作轻缓，带着一种非人的精准，没有惊醒任何人。
但他太累了，意识模糊，无法确定那是梦还是现实。
天快亮时，江权猛地惊醒。
他发现伤者的呼吸平稳了许多，额头也不再那么滚烫。
最危险的高烧期似乎度过了。
油灯己经熄灭，晨曦微光透过帐篷缝隙渗入。
凯依旧站在入口处，姿势和他打盹前几乎一模一样，连衣角的褶皱都没变。
仿佛他只是一台设置了固定程序的机器，忠诚地执行了一夜“看守”任务。
看到江权醒来，凯的视线转过来，白色的眼睛在微光中显得柔和了些许。
他微微偏头，朝向病床的方向，然后对江权几不可查地点了一下头。
那意思很明显：情况稳定，任务完成。
江权看着他一夜未动的身影，又看了看情况好转的伤者，心里某个地方微微动了一下。
这家伙，似乎也并不完全是个麻烦。
至少，作为一个无声的守护者，他可靠得令人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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