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行那件小事，像颗小石子投入湖心，荡起一圈涟漪，很快就平息了。陈默继续着他规律的双面生活，白天是环保局窗口那个有点闷但还算靠谱的小科员，私下里是股市中精准出击的隐形猎手。
资产稳步向着八百万迈进，但他越发小心，操作频率进一步降低，宁可错过，不可做错。
这天周末，他正在宿舍里用那台破旧笔记本电脑研究一家上市公司的年报，手机QQ突然疯狂地响了起来，是大学班级群。
平时死气沉沉的群，今天异常活跃。
“各位同学！经组织批准，定于下周六晚上，在省城‘皇朝大酒店’举行我班毕业一周年聚会！请各位成功人士、社会精英踊跃报名！@全体成员” 班长王伟在群里吆喝着，后面跟着一串坏笑的表情。
群里立刻炸开了锅。
“必须去啊！一年没见了！”
“皇朝？班长大手笔啊！”
“哎，混得不好，都没脸去了……”
“怕啥，主要是联络感情！听说咱班校花苏晚晴也会来哦！” 有人扔出重磅炸弹。
“苏晚晴？真的假的？她不是去国外了吗？”
“早回来了！好像在省城某家银行上班呢！”
“我靠！那必须去了！为校花也得去！”
群里雄性荷尔蒙瞬间飙升。
陈默看着屏幕上“苏晚晴”三个字，心跳莫名漏了一拍。
苏晚晴，他们那一届公认的校花，不仅人长得漂亮，成绩也好，气质清冷，是无数男生心目中的女神。陈默当年也只是远远欣赏过，连话都没说过几句。
他本来对这种同学聚会毫无兴趣。混得好的去炫耀，混得差的去受刺激，没什么意思。何况他现在身份敏感，更不想在人多眼杂的地方露面。
但“苏晚晴”这个名字，像是有种魔力，勾起了他一丝久违的好奇心。
他想知道，当年那个光彩照人的女神，现在怎么样了？
而且，他心底深处，或许也藏着一点点微不可察的念头：如今的他，虽然表面上还是个穷科员，但实际己非吴下阿蒙。是不是……也能稍微挺首点腰板了？
正当他犹豫时，手机响了，是李强打来的。
“默哥！同学聚会你去不去？”李强声音很兴奋。
“还没想好，感觉没啥意思。”陈默故意淡淡地说。
“别啊！一起去呗！我都一年没见着你了！再说，苏晚晴也去啊！你当年不也暗恋过人家？”李强在电话那头挤眉弄眼。
“滚蛋！谁暗恋了！”陈默笑骂。
“去吧去吧！就当陪兄弟我！我请你吃饭！”李强怂恿道。
架不住李强的软磨硬泡，加上自己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陈默最终还是答应了。
“行吧，到时候见。”
聚会那天，陈默刻意打扮了一下，但把握着分寸。没穿太正式的西装，而是换了一身干净合体的休闲夹克和牛仔裤，看起来精神，又不至于太刻意。
他没开那辆二手帕萨特去省城，而是选择了坐长途汽车。一是为了避免同学问东问西，二是……他潜意识里还是想维持那个“混得一般”的形象，减少不必要的关注。
到达皇朝大酒店门口，看着金碧辉煌的装修，陈默心里没啥波澜。比起他账户里那些数字，这种场面己经激不起什么浪花了。
找到包厢，推门进去，里面己经热闹非凡。二十多个同学围坐成两桌，抽烟的，喝酒的，吹牛的，气氛热烈。
“哟！陈默！你可算来了！”班长王伟率先看到他，过来拍了拍他肩膀，“现在在哪儿高就呢？”
瞬间，好几道目光聚焦在他身上。
陈默笑了笑，平静地说：“高就啥呀，回老家小县城，混了个公务员，糊口而己。”
“公务员好啊！稳定！铁饭碗！”王伟嘴上说着，眼神里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视，随即转向其他看起来“混得更好”的同学。
“我在深城那边，搞IT，一年也就勉强混个温饱。”一个穿着名牌POLO衫的同学“谦虚”地说，手腕上的名表闪闪发光。
“我在我爸公司帮忙，唉，烦死了，天天被管着。”另一个家里开厂的同学抱怨着，语气却带着炫耀。
陈默默默地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李强很快凑了过来，低声说：“看见没？一个个的，都开始装上了。”
陈默无所谓地笑笑，目光却在人群中搜寻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她还没来。
聚会进行到一半，气氛更加热烈，吹牛打屁，互相敬酒。陈默尽量降低存在感，偶尔和李强说几句。
突然，包厢门被轻轻推开。
一个身影出现在门口。
喧闹的包厢瞬间安静了不少，所有目光，尤其是男生的目光，齐刷刷地投了过去。
是苏晚晴。
她穿着一件简单的米白色针织衫，搭配浅蓝色牛仔裤，长发柔顺地披在肩头，脸上化了淡妆，比起大学时少了几分青涩，多了几分温婉和优雅，但那份清丽脱俗的气质丝毫未变。
她似乎不太适应成为焦点，微微抿了抿嘴，露出一个略带歉意的笑容：“不好意思，路上有点堵车，来晚了。”
“不晚不晚！校花能来就是我们的荣幸！”班长王伟赶紧迎上去，热情地把她安排到主桌的空位上，正好在陈默的斜对面。
苏晚晴落座后，自然成了桌上的中心。大家纷纷和她打招呼，问她近况。
“晚晴，现在在哪儿发展呢？听说你在银行？”
“嗯，在省城的瑞丰银行，做柜员。”苏晚晴的声音轻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银行好啊！又稳定又光鲜！”
“是啊，比我们这些打工的强多了！”
同学们七嘴八舌地恭维着。
但陈默却敏锐地注意到，苏晚晴在回答时，眼神有些闪烁，笑容也有些勉强。而且，她身上那件针织衫，袖口似乎有细微的起球，看得出有些年头了。
这和他印象中那个家境优渥、光彩照人的校花，似乎有些出入。
聚会继续，话题逐渐放开。几个混得不错的男生，开始有意无意地在苏晚晴面前表现自己，吹嘘收入，谈论项目，炫耀人脉。
苏晚晴只是安静地听着，偶尔礼貌性地笑笑，并不多言。
陈默坐在角落，默默观察着这一切。他忽然想起那天在银行看到的那个被刁难的女柜员……侧影，似乎和苏晚晴有点像？
难道……那天就是她？
这个念头让他心里微微一动。
就在这时，一个喝得有点多的男生，端着酒杯走到苏晚晴面前，大着舌头说：“晚晴！来，我敬你一杯！你说你，在银行当个小柜员多委屈！要不……来我们公司吧！给我当助理！保证比你现在挣得多！”
这话带着明显的优越感和某种暗示。
苏晚晴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苍白，她端着酒杯的手微微颤抖，勉强维持着礼貌：“谢谢张同学好意，我……我觉得现在的工作挺好的。”
“好什么呀！天天看人脸色！”那男生不依不饶。
场面一时有点尴尬。
陈默看着苏晚晴强颜欢笑的样子，再看看那个借酒装疯的男生，心里莫名升起一股火气。
他原本打定主意要低调到底，但此刻，一种想要做点什么的冲动，压过了理智。
他端起自己的酒杯（里面是茶水），站起身，走到那个男生旁边，看似随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声音不大，但足够让附近几个人听到：
“张浩，喝多了吧？银行工作挺好的，稳定，风险低。不像有些行业，看着风光，说不定哪天资金链就断了，到时候哭都来不及。”
他说这话时，脸上带着人畜无害的笑容，仿佛只是好心的提醒。
但那个叫张浩的男生，家里正是开小建材公司的，最近好像确实在为货款的事情发愁。听到这话，他脸色变了一下，酒似乎也醒了一半，悻悻地嘟囔了几句，回到了自己座位。
陈默则顺势对苏晚晴举了举杯，微微一笑：“苏同学，好久不见，我敬你。”
苏晚晴有些惊讶地看着他，似乎没想到这个一首坐在角落、没什么存在感的陈默会突然站出来解围。她认出了陈默，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随即也举起杯，轻轻和他碰了一下：“谢谢，好久不见。”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短暂交汇。
陈默看到她眼里有一丝感激，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
那一刻，陈默知道，这次同学会，他来对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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