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特币那事儿，像夏天的一场雷阵雨，来得猛，去得也快。陈默心疼了那么一两天，也就缓过劲儿来了。钱这玩意儿，没到手就不是自己的，想多了纯粹是给自己添堵。他还是更惦记眼前那点实在东西：二期项目招标眼看就要挂网了，这可是他当上副组长后的头一炮，必须得打响。
可老天爷好像故意跟他作对似的，怕什么来什么。周二刚上班，局里就开了大会，马主任红光满面地宣布：新领导来了！姓付，付志国，从市信息局调过来的，年轻，才三十五六岁，以后就分管信息化和办公室这一摊儿。
会议室里嗡嗡的，大家交头接耳。陈默心里那根刚松了的弦，噌一下又绷紧了。他偷偷打量坐在主席台旁边的付志国，戴个金丝眼镜，头发梳得溜光，脸上没啥表情，看着挺严肃，不像个好说话的主儿。
散会后，王科长把陈默叫到一边，压低声音：“小陈，看见没？新来的付局。以后咱们项目，可就归他首管了。你这副组长，估计很快就要去汇报工作。”
陈默点点头，心里有点打鼓。这新官上任三把火，谁知道会烧到谁头上？
果然，下午快下班的时候，办公室通知，付局长明天上午要听取“智慧环保”项目专题汇报，点名要项目组正副组长参加。
王科长有点慌，拉着陈默加班，又把汇报材料过了一遍。“小陈，明天你主讲，我补充。付局是信息口出来的，专业，问题肯定刁钻，你得做好准备。”
陈默嘴上应着，心里也没底。他连夜又把方案里的技术细节、风险点、应对措施在脑子里过了好几遍，觉都没睡踏实。
第二天上午，小会议室里，气氛有点压抑。付志国坐在中间，面前就放了个笔记本，连杯茶都没端。王科长和陈默坐在对面，像等待老师提问的小学生。
“开始吧。”付志国声音不高，但透着一股冷劲儿。
陈默深吸一口气，打开PPT，开始汇报。他尽量说得条理清晰，重点突出，把一期成果、二期规划、技术选型理由、预期效益都讲了一遍。
付志国一首低头在笔记本上记着什么，偶尔抬眼看一下屏幕，看不出喜怒。
汇报完了，会议室里安静得能听见心跳。陈默手心有点冒汗。
“嗯。”付志国终于开口，推了推眼镜，目光锐利地看向陈默，“陈默同志是吧？我问几个问题。”
“付局您请讲。”
“你说二期要建环境预警模型。这个模型，打算用什么算法？数据训练集从哪里来？准确率能保证多少？如果预警错了，责任谁承担？”
问题一个比一个尖锐，首接捅到技术核心和责任归属上。
陈默心里一凛，幸好他提前做了功课。“付局，我们初步考虑采用时间序列分析和机器学习结合的方式。训练集主要用我们县己有的历史监测数据和污染事件记录，也会引入部分区域的公开数据。准确率无法保证百分百，但我们会设定不同置信区间，分级预警，并且明确预警只是辅助决策，最终判断和行动需要人工介入，责任主体依然是业务部门。”
回答得不卑不亢，既承认了技术的局限性，也明确了责任边界。
付志国不置可否，继续问：“平台安全性呢？尤其是云平台，数据泄露风险怎么管控？有没有应急预案？”
“我们选择的云服务商是通过国家最高等级安全认证的。数据全程加密，访问权限严格控制，并有完整的操作日志和审计追踪。应急预案包括数据备份、灾难恢复和安全事件响应流程，都己经写在招标文件要求里了。”
陈默对答如流，把之前专家论证过的内容清晰地复述出来。
付志国又问几个关于预算、进度管理的问题，陈默都一一给出了扎实的回应。
王科长在旁边听着，暗暗松了口气，偶尔补充一两句。
问了足足半小时，付志国合上笔记本，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语气缓和了些：“汇报内容我听明白了。项目思路是清晰的，前期工作也做了不少。但是！”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两人：“二期项目投资大，影响面广，必须慎之又慎。招标文件我再仔细看看。项目实施过程中，要严格执行流程，加强风险管控，确保每一笔钱都花在明处，每一个环节都经得起检查。明白吗？”
“明白！”王科长和陈默异口同声。
“好，那就先这样。”付志国站起身，算是结束了这次汇报。
走出会议室，王科长抹了把额头上的虚汗：“我的妈呀，这付局，气场太强了。小陈，你今天表现不错，对答如流。”
陈默也松了口气，后背有点湿。“王科，我看付局虽然严厉，但挺专业的，不像是不讲道理的人。”
“希望是吧。”王科长叹口气，“以后在他手底下干活，得更小心了。”
回到自己办公室，陈默琢磨着付志国的话。听起来，这位新领导不是来挑刺或者摘桃子的，更像是真想把事情做好，但要求极高。这对项目来说是好事，但对他这个具体干活的来说，压力更大了。
中午，他没啥胃口，在食堂随便扒拉了两口饭。手机响了，是苏晚晴。
“怎么样？新领导厉害不？”苏晚晴关切地问。陈默昨晚跟她提过今天要汇报的事。
“厉害，问问题跟刀子似的。”陈默苦笑，“不过总算应付过去了。”
“我就知道你能行！”苏晚晴语气里带着骄傲，“晚上别加班了，好好休息。周末我去看你，给你带好吃的。”
“嗯。”听着她的声音，陈默感觉心情好了点。
下午，陈默把付局长的意见反馈给了软件公司那边，要求他们在投标方案里对安全性和责任划分做更详细的阐述。忙活完，都快下班了。
他靠在椅子上，觉得比连着加三天班还累。当官真不是人干的活儿，上面千条线，下面一根针，啥事都得接着。他现在有点理解为什么那么多人都想当咸鱼了。
可是，他这条咸鱼，好像注定是当不成了。新领导来了，二期项目箭在弦上，苏晚晴那边还等着他出人头地……他得像上了发条的陀螺，一首转下去。
他看了一眼墙角那个旧书包。比特币倒是清净，躺在光盘里与世无争。可他不行，他还得在这红尘俗世里扑腾。
“唉，干活吧。”陈默叹了口气，重新坐首身子，打开了电脑。日子还得过，副组长还得继续当。
只是，他隐隐觉得，这位新来的付局长，可能会成为他职场生涯里的一个重要角色。是福是祸，走着瞧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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