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不紧不慢地往前蹭，总算是熬到了体检这天。
周三一大早，河县环保局大楼底下就跟赶集似的热闹。大巴车等着，各科室的人三五成群，聊天的，吃早点的，还有忙着给家里打电话交代事的。
陈默揣着个小包，里面就装了身份证、体检表和一杯水，混在人群里，不怎么起眼。
“小陈，这边！”老张远远地招呼他，旁边还站着几个科室的同事。
陈默走过去，打了个招呼。
“都空腹吧？可别偷吃啊，待会抽血不准了。”老张以老大哥的口吻提醒大家。
“哪能啊张工，饿得前胸贴后背了都。”一个小年轻揉着肚子说。
另一个女同事笑着接话：“我昨天晚饭都没敢多吃，就盼着今天查完狠狠搓一顿呢！”
大家说说笑笑，气氛轻松。陈默也跟着笑了笑，心里却惦记着那个脑血流图。这玩意儿到底怎么查？会不会查出什么不对劲？
上了大巴车，陈默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戴上耳机，假装听歌，其实是在闭目养神。他这几天刻意没再用预知能力，头痛也没再出现。但这反而让他更不安，像怀里揣了个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响的炸弹。
县人民医院的体检中心人不少，除了他们单位的，还有其他单位的。好在局办公室提前协调好了，有专门的区域和通道。
流程都差不多，先领号，然后排队抽血。
抽血窗口排着长队，护士手法熟练，一针见血。轮到陈默，他伸出胳膊，看着暗红色的血液被抽进试管，心里莫名地有点发毛。这血里，会不会有什么指标能反映出他那见不得光的能力？
“好了，下一个。”护士利索地贴上棉签。
陈默按着胳膊，走到一边等其他人。他看到老张抽完血，龇牙咧嘴地活动着手臂，逗得旁边几个女同事首乐。
“老张，你这身板不行啊，抽点血就跟要了命似的。”
“你懂啥，我这叫珍惜生命！”老张梗着脖子反驳。
陈默看着这烟火气十足的场景，心里稍微踏实了点。也许真是自己想多了，可能就是普通的用脑过度或者神经性头痛。
抽完血，接着是量身高体重血压，这些都没啥。
然后就是内科外科眼科耳鼻喉科，一通检查下来，医生基本都是那句话：“没问题，挺好的。”
陈默的心渐渐放回了肚子里一半。
接下来是B超和心电图。B超室里，冰凉的耦合剂涂在肚子上，医生拿着探头来回滑动，盯着屏幕，时不时让陈默“鼓口气”、“屏住呼吸”。
“嗯，肝、胆、胰、脾、肾都挺好，没啥问题。”医生最后说了一句。
陈默道了谢，擦干净肚子，松了口气。内脏器官没事，是个好消息。
心电图更简单，躺床上，身上贴几个电极片，一会儿就好了。结果当场就出来了，窦性心律，正常心电图。
现在就剩下最后两项，胸片和脑血流图。
胸片在放射科，人也不少。穿着铅衣的工作人员指挥着：“站好，别动，吸气，憋住！”
咔嚓一声，完事。
陈默从放射科出来，看着体检表上就剩最后一个项目没打勾了——脑血流图，在神经内科。
他深吸一口气，朝着神经内科的方向走去。
神经内科在另一栋楼，相对安静一些。候诊区没几个人，显得有点冷清。陈默把体检表交给分诊护士，护士让他坐在走廊的长椅上等叫名字。
坐在冰凉的塑料椅子上，陈默心里又开始打鼓。这脑血流图，听名字就挺玄乎的。会不会像科幻电影里那样，戴个头盔，然后脑子里的想法就全被读出来了？
他赶紧摇摇头，把这荒谬的念头甩出去。不可能，真要有那技术，早就轰动世界了。
等了一会儿，喇叭里叫到了他的名字。
“陈默，请到3号检查室。”
陈默站起身，推开3号检查室的门。里面不大，摆着一台看起来有点复杂的仪器，旁边连着电脑。一个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的年轻男医生坐在电脑前。
“陈默？”医生核对了一下名字。
“是。”
“躺到那张床上去，放松，头枕在凹槽里。”医生指了指旁边的检查床。
陈默依言躺下，感觉有点像理发店洗头的那种椅子。
医生走过来，拿了两个像是小吸盘一样的东西，抹了点凉丝丝的凝胶，然后分别贴在他的左右太阳穴附近。又拿了几个类似的探头，贴在脖子两侧和耳朵后面。
“检查过程中尽量保持安静，不要动，也不要说话，正常呼吸就行。”医生交代了一句，然后回到电脑前开始操作。
仪器发出轻微的嗡鸣声。陈默闭上眼睛，能感觉到探头紧紧贴着皮肤，有点凉，有点压迫感。他尽量让自己放松，但脑子却不受控制地胡思乱想。
这玩意儿是在检测脑血流量？预知能力发动的时候，大脑血液流动会不会有异常？万一真查出来什么，医生问起来，我该怎么解释？
他紧张得手心有点冒汗。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大概过了十来分钟，仪器嗡鸣声停止了。
“好了，可以起来了。”医生说道。
陈默坐起身，小心翼翼地问：“医生，没什么问题吧？”
医生正在看电脑屏幕上的波形图，头也没抬：“结果要等报告出来，由主治医师审核。你去外面等一下吧，报告大概半小时左右出来。”
陈默心里七上八下的，但又不好多问，只好道了谢，走出检查室。
回到走廊长椅坐下，他觉得这半小时比半天还难熬。不断有同事检查完过来打招呼。
“小陈，还没完事啊？我们就等你了，准备坐车回去了。”
“你们先走吧，我最后一个项目，报告还没出来。”陈默勉强笑笑。
“行，那我们先撤了，你弄完自己回去啊。”
同事们陆续走了，走廊里越发安静。陈默盯着神经内科门口那个取报告的窗口，感觉像在等待命运的宣判。
他忍不住又摸了摸自己的太阳穴，那里似乎还残留着探头冰凉的触感。
会不会真的查出什么？如果……如果真的有问题，该怎么办？
这突如其来的能力，到底是上天的眷顾，还是一个诅咒？
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这份隐藏的财富背后，可能潜藏着无法预知的风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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