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的首席令牌烧得像块烙铁，陈玄把它塞进粗布衣襟，铁链缠绕的触感顺着皮肤往骨头里钻。他没看西周投来的目光，只低头跟着引路的杂役往山下走。那杂役脚步快，嘴里嘟囔着“东坡没人活得过十天”，头也不回。
东坡矿洞口歪着块石碑，上面“苦役峰”三个字被凿得深浅不一，像是有人用钝刀反复刻过。洞口堆着几具担架，竹竿上沾着黑褐色的渍。陈玄接过木牌时，指尖蹭到一道新鲜划痕——昨夜刚有人逃出去，被拦腰砍断。
“外门弟子陈玄，归你管了。”引路的杂役把人一推，转身就走。
洞前站着十来个矿工，手里铁镐拄地，眼神像钉子。最壮的那个甩了甩袖子，露出手腕上一圈溃烂的疤：“又来个抢命的？”
陈玄没答话，只把木牌翻过来。背面有道暗红纹路，像是干透的血渗进木头。他抬眼扫过人群，命轨无声铺开——壮汉袖口挂着半片玉简残角，灵力波动和周浩用过的传讯符一致。
“王执事。”陈玄忽然开口，“您上月克扣的三百斤灵铁矿，藏在西坡第七个洞？”
那执事猛地抬头，脸色一沉。陈玄己经把木牌按在他掌心：“我自愿去东坡。只是听说……这儿常有矿工失踪？”
执事咬牙，没再说话。人群让开一条道，陈玄拎着镐头进了洞。
洞内湿冷，空气里飘着铁锈和腐肉味。越往里走，岩壁越泛青光。百丈深处，地上横着具尸体，七窍发黑，手指抠进岩缝，像是死前在抓什么。陈玄蹲下，指尖贴上尸体手腕。
命轨回溯。
残影浮现：三个时辰前，这人挖出块青石，石头上有螺旋纹。他一碰，体内灵力倒灌，经脉炸开。陈玄顺着命轨往岩层深处探——矿脉尽头，有股波动，和他肩胛骨的骨纹频率一致。
他把尸体拖进筐，原路返回。
子时，矿洞只剩风声。陈玄背着空筐又下来了。镐头砸了三丈深，骨纹突然发烫。他扔下工具，用手刨。碎石剥落后，一块温热的青石露出来，表面纹路和死者碰过的那块一样，但脉动更稳，像在呼吸。
他盘膝坐下，命轨化丝，缠住青石。逸散的灵气顺着丝线钻进丹田，肩胛骨的纹路微微发亮。半个时辰后，他收功，把青石重新埋进碎石堆，盖上腐尸。
寅时号角响，洞外脚步杂乱。
“搜！每个角落都查！”执事带人冲进来，火把照得岩壁晃动。
陈玄正弯腰搬尸体，听见动静，主动掀开筐底：“执事大人，这块石头邪门。”
青石裹在腐肉里，火光下泛着血光。执事伸手要拿，陈玄低声道：“周浩昨夜来找过您吧？他说要借这次事故……”
“住口！”执事反手一掌劈来。陈玄侧身，镐头顺势磕地，火星溅在青石上。执事缩手，盯着石头纹路，突然变色——那纹路和执法堂的惩戒阵法太像。
“您看这纹，像不像？”陈玄轻敲石头。
执事没答，转身就走。洞外传来惨叫：“西坡又死了三个！”
“封锁矿洞！”执事吼完，带人冲了出去。
陈玄站在原地，看着自己埋青石的位置。命轨残痕己经顺着玉简留在执事身上，三天后，那东西会出现在周浩的寝宫。
第七天夜里，他故意在岩壁留下一道紊乱的命轨痕迹，然后靠在角落闭眼。
子时刚过，角落传来轻微摩擦声。一个瘦小身影溜进来，蹲在那道痕迹前，袖口露出一截暗金丝线。陈玄睁眼，命轨反向延伸——那少年体内有层伪装命轨，第三重，极细，但绕不过逆命骨的共鸣。
“命教的小老鼠。”古尘的声音在脑子里笑了一声。
少年突然抬头，指尖弹出一道黑气。陈玄没动，命轨在身前凝成屏障。黑气撞上屏障的瞬间，轨迹反转，顺着命轨倒灌回少年体内。
“你……你怎么会——”少年踉跄后退。
陈玄抽出骨刀，架在他脖子上：“西漠的命教，给了你们什么好处？”
少年张嘴要答，洞外钟声响起。陈玄眼神一冷，命轨扫过他全身，在后颈种下标记。下一秒，执法队冲进来。
“发生什么事了？”陈玄举着矿灯，脸上全是茫然。
少年被拖走时，陈玄感受到标记传来的震动——三日后，东市黑坊，有个戴鬼面的人会接头。
矿洞深处，青石还在脉动。陈玄再次挖出它，手掌贴上表面。命轨深入石中，这一次，他看见了岩层下的阵法纹路——层层叠叠，封印着什么。那纹路的走向，和他掌心首席令牌里的黑链一模一样。
他把青石重新埋好，起身时，听见岩层深处传来一声闷响，像是锁链断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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