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玄的意识在一片死寂里浮起，像沉在井底的人突然听见风声。他没睁眼，但知道那股温热己经散了，左肩骨纹底下还在跳，不是疼，是活的，像有东西在里面呼吸。
他动不了，连眼皮都抬不起来，可命轨还剩一丝，在膻中穴附近缓缓游着。他用那丝命轨往脑府探，刚碰上就震了一下——命轨断口像裂开的瓷片，碰着就疼。他咬住牙，把命轨缩回来，沉进骨纹深处。
就在那裂缝里，有个声音响了。
“你回来了。”
不是幻觉。上一章那声“命链……西漠……不可触”他还记得，但那时模糊，像隔着墙。现在这声音清楚了，冷，硬，像铁片刮石板。
“你是谁？”陈玄在意识里问。
“古尘。”那声音顿了顿，“你的骨头，我的坟。”
陈玄没动。他不信名字，信痕迹。他把命轨一震，将命镜中截下的黑链纹路在意识里展开——角部带钩，像弯刀，西漠古纹。
那声音猛地一颤。
“你碰了饲链？”
“什么链？”
“命教的东西。”古尘的声音压下来，“不是锁命，是喂命。逆命者挣扎，命轨震荡，它就吸那股力，反哺命轮。”
陈玄脑子里轰了一声。他想起命镜里萧无相的命轨，那三道黑链缠得死紧，流动时带出阴寒，根本不是防御，是吸。
“谁在喂？”
“你看见的，就是喂的。”古尘冷笑，“万年前，九个逆命者，命轨被链穿颅，活生生拖成命轮的柴。我……也是。”
陈玄没问“你是不是也死了”，他知道答案。这声音能在他骨里说话，还能是什么？
他想再问，命轨突然一抽，七窍又渗血，鼻腔里一股热流往下淌，嘴里全是铁味。他撑着没退，命轨继续在意识里展开那纹路，死死盯着。
“你记下了？”古尘问。
“记下了。”
“那就别碰第二次。”古尘声音断了一截，像风刮过，“命轮将动……千年一次，命轨重洗。逆者为祭，顺者登天。”
陈玄想问“怎么破”，可话没出口，意识己经开始塌。他感觉古尘在退，那股存在像灰烬被风吹走。
“等等。”他在意识里抓。
“我非师。”古尘最后说，“乃前尸。勿复我路。”
话落，那股气息断了。
陈玄猛地睁眼。
石室还是黑的，门缝没光，守阁人没回来。他躺在地上，血从嘴角流到耳后，滴在石板上，砸出一个红点，又一个。
他没动，只用命轨扫自己身体。七窍渗血止了，但命轨三处断裂，最重的还是脑府那一截。他试了试，能调的命轨不到一成。
可刚才那话不是白给的。
饲链能入命轨，他也能扰。不是破，是刺，是搅。
他闭眼，命轨沉到膻中，一点点往外放。不是为了看，是为了等。
外面有脚步声。
不是巡查的节奏，慢，稳，像是特意放轻。命灯的光从门缝透进来，一寸寸爬过地面。
守阁人回来了。
门开了一条缝，光扫进来，照到陈玄脸上。他没闭眼，但不动，像死了一样。
守阁人走进来，蹲下，手伸向他颈侧。
就在那手指快碰到的瞬间，陈玄命轨一震，残存的那一丝逆命之力顺着对方命灯微光反溯上去，首插守阁人命轨缝隙。
不是攻击，是扰。
守阁人动作猛地一顿，命灯的光熄了半息，像是被掐了一下。他手停在半空，眉头一跳，命轨本能一震，把那股异力弹开。
灯又亮了。
他没叫人，也没动陈玄，只站起身，把灯挂在门边，转身走了，门轻轻带上。
陈玄睁着眼，嘴角流血，可他笑了。
“能扰……三息。”
他记下了。不是破，是扰。命轨不是只能看，还能动，哪怕只一瞬。
他闭眼，把“西漠命教”西个字刻进命轨记忆，和那黑链纹路一起，封在骨纹深处。
古尘说“勿复我路”，他懂。前人想破命轮，结果成了燃料。他不破，他要断。
断链。
断轮。
他再睁眼，目光穿过石室裂缝，望向天际。天还没亮，可他看见了——不是天，是命轨的网。那些线在动，有的亮，有的暗，有的被黑链缠着，一点点往中心拖。
命轮在收网。
他躺回去，没动。他知道守阁人会报上去，他知道执法堂很快就会来。但他不急了。
他不是为了逃命才活下来的。
他是为了看清。
左肩骨纹缓缓蔓延，像藤，像链，可它不冷，它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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