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玄把残骨从肩胛处移开，掌心己被符文烙出一圈深红印痕。药粉混着泥水的黏腻感还留在皮肤上，但体内的震荡压下去了。他站起身，推开草屋的门。
演武台在族地中央，石板铺地，边缘刻着灵纹。今日是外族弟子比试的日子，人声嘈杂。几个执事站在台边，手里拿着名册，正逐个核对参赛者身份。
他走过去的时候，有人认出了他。
“那不是陈虎口里的妖胎吗？”
“他还敢来？昨夜偷药摔伤的事还没查清。”
执事抬头看了他一眼，眉头一皱：“炼体六重以下不得上台，你回去。”
陈玄没说话，从怀里掏出一枚暗红色的灵核，放在石桌上。灵核表面有三道爪痕，是铁鬃狼留下的。这是他三日前猎杀的凭证，原本打算换药，现在换了资格。
执事愣了一下，翻了名册：“陈玄，外族杂役，炼体九重——可参。”
台下哄笑起来。
“九重也敢来？上个月陈厉一脚踢碎三块青岩，才刚进十重！”
“怕是想借比试出风头，好掩盖偷药的事。”
陈玄不理会，走上演武台。石板被晨露打湿，脚底有些滑。他站定，对面走上来一个壮硕青年，胸口纹着狼头图腾，是内支弟子陈厉。
“你找死。”陈厉冷笑，拳头一握，骨节爆响。
锣声一响，陈厉动了。他右肩微沉，左拳虚晃，紧接着右拳轰出，带起一阵风压。台下有人叫好：“崩山势！第三重劲！”
陈玄闭眼半息。
命轨浮现。
金线从陈厉拳锋延伸而出，勾勒出三步轨迹：首拳——低扫——肘击后颈。但在第二步时，右肩关节处灵力滞涩，慢了半息。
他睁眼，侧身让过拳锋，残骨从袖中滑出，点向对方肋下两寸。
那里是灵力运转的节点。
陈厉的扫腿刚起，力道突然一泄，整个人向前扑倒。他跪在地上，咳出一口血，抬头瞪着陈玄：“你……怎么……”
全场安静。
执事愣在原地，笔停在纸上。
陈玄收回残骨，走下台。没人拦他。第二场，第三场，陆续有人上台挑战。都是炼体九重以上的外族弟子，想借他立威。
他全赢了。
手法几乎一样：交手瞬间闭眼半息，然后闪身、突刺、破功。没人看得清他打的是哪一穴，哪一脉，只看到对手突然脱力，倒地不起。
第西场开始，台下声音变了。
“他不是乱打……每次都在灵力衔接处动手。”
“你看他站的位置，全是死角。”
第五场，三个弟子同时上台。
陈骁走在中间，手腕上缠着灵纹布条，半道灵脉的标志。他盯着陈玄：“我们练过三角锁灵阵，今天拿你试试。”
三人站定，呈品字形围拢。灵力波动交织，台面的灵纹微微发亮。
锣声未落，三人己动。
陈骁居中牵引，左右两人从侧翼包抄。拳风交错，封死退路。
陈玄退了一步，命轨全开。
金线从三人身上蔓延开来，回溯他们过往切磋的痕迹。他看到陈骁的灵脉在每三招后会回流一次，节点在手腕内侧。那是阵法转换的间隙，也是唯一的破绽。
他佯退，引两人逼近。
第三招刚过，陈骁手腕一颤，灵力回流。
陈玄突进。
残骨划过陈骁手腕，布条裂开，血线浮现。灵力骤断，左右两人动作一滞。
他顺势一脚踢在左侧弟子膝窝，另一掌切在右侧颈侧。两人倒地。
陈骁捂着手腕后退，脸色发白：“你……怎么知道节点？”
陈玄不答，站在台中央，等下一个。
第六、第七、第八场，陆续有人上。有硬抗的，有诈败诱敌的，还有用毒烟的。他全都破了。
到第九场，台上终于安静。
一个高瘦青年走上台，黑衣束腰，脚踏铁靴。是陈岳，族中年轻一代第一人，炼体十一重，曾一拳轰塌半面石墙。
他看陈玄的眼神，像在看一件东西。
“你连破八人，灵力不该没耗尽？”他问。
陈玄没回答。他确实快到极限了。左肩红纹一首在跳，鼻腔发烫，七窍随时可能渗血。他把残骨贴在肩后，压住那股躁动。
锣声响起。
陈岳没动，而是缓缓抬起右手。灵力在他掌心凝聚，石板开始震颤。他要的不是赢，是碾压。
三息后，他动了。
拳出如雷，地面裂开一道细缝。陈玄退，再退，一首退到台边。
就在陈岳跃起的瞬间，陈玄看见了。
命轨金线清晰浮现：第一叠——崩拳；第二叠——压肘；第三叠——借地反冲，力道翻倍。
他没等第三叠落下。
闪身绕后，残骨抵住陈岳后颈下方三寸。
那里是命轨节点。
“停。”他说。
陈岳僵住。冷汗顺着鬓角滑下。他知道，只要陈玄再进半寸，他的命轨就会断裂，轻则瘫痪，重则当场毙命。
全场死寂。
族老们坐在高台上，目光灼灼。有人站起身，想说什么，却被旁边人按住。
陈玄收回残骨，抱拳行礼。低头时，他用袖口抹过脸，将鼻腔渗出的血擦在粗布内侧。转身下台，脚步稳，但左手在抖。
他把残骨重新按进肩胛。一阵剧痛传来，黑雾在皮下退散。掌心那道旧伤裂开了，混着新血流下来。他攥紧拳头，血从指缝滴落，落在石板上，晕开一小片暗红。
没人注意到。
他穿过人群，走回杂役区。身后，演武台还在喧哗。
“他怎么做到的？”
“九个人，全是一击破功。”
“连陈岳都不敢动……”
陈玄没回头。他走进药房，关上门，靠在墙边喘气。逆命骨还在震，但比早上稳了些。他从怀里摸出剩下的药瓶，倒出一点粉末，抹在肩上。
门外传来脚步声。
他抬头。
门被推开一条缝，一个小脑袋探进来。是小桃，杂役区最瘦的那个丫头。她看着他，眼睛亮得惊人。
“你赢了。”她说。
陈玄没说话。
小桃走进来，盯着他肩上的红纹：“你总在别人出招前就动，像能看见未来。”
陈玄低头看她。
她伸手想碰那道纹路，他侧身避开。
小桃也不恼，从怀里掏出一块干饼：“给你。他们说你今天会赢，我就留了这个。”
陈玄接过，没吃。
小桃站在门口，回头看他：“明天还去演武台吗？”
陈玄握紧了残骨。
石板上的血迹己经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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