盐车碾进破庙时,天己擦黑。车轮压过门槛,发出一声闷响,像是骨头断了。陈九扶着车辕,右肩一抽一抽地疼,血从布条里渗出来,顺着手指滴在门槛上,一滴,一滴。
阿七迎上来,接过缰绳,没说话,只看了眼陈九的肩。花娘从车顶跳下,脚刚落地就皱眉:“还站着?”
陈九没答,脚底像钉在地里。他把断刀从腰后抽出来,刀刃豁口沾着干血,握把也湿了,是汗,是血,还是药水,他自己也分不清。
庙里火堆刚点起来,赵三刀坐在上首,一只脚踩着矮凳,断袖垂在身侧。他抬头看了眼,没起身,也没问话,只招了招手。
陈九拖着步子走过去,膝盖一软,差点跪下,硬是用断刀撑住才站稳。
赵三刀起身,走过来,一把撕开他肩上的布条。伤口边缘发青,皮肉翻着,血还在往外渗。他伸手按了下去,指节压进肉里。
陈九牙关咬紧,没出声。
“北刀门的毒,老路数。”赵三刀松手,甩了甩手指上的血,“三日前你还在血擂里靠这把豁口刀活命,现在能一刀削腕,两刀断手,三刀割喉——进步不小。”
陈九抬头,看着他。
赵三刀咧了下嘴:“不是夸你。”
火堆噼啪响了一声。远处有人低声说话,没人往这边看。阿七蹲在马旁,检查马腿上的镖伤。花娘站在柱子边,手里转着软索。
“你这伤,再拖两个时辰,经脉就废了。”赵三刀从怀里摸出个小瓷瓶,倒出一粒黑丸,塞进陈九嘴里,“吞了。今晚别睡。”
药丸苦得发麻,顺着喉咙滑下去,胃里像被烙铁烫了一下。
“你要是死了,盐车白拉,人也白救。”赵三刀把空瓶扔进火堆,“我不收死人当徒弟。”
陈九喉咙动了动,没说话。
赵三刀转身走回火堆,拎起一坛酒,砸在地上。酒液泼了一地,火苗窜高。
“都听着!”他声音不大,但庙里一下子静了,“这小子,盐车遇伏,三刀斩敌,护住了货,也护住了自己。够格。”
没人应声。
“从今天起,他归我管。”赵三刀盯着陈九,“你,认不认?”
陈九站着,肩上的血还在流。他没点头,也没摇头。
赵三刀笑了下,从身后抽出一物,黑铁长刀,刀身未开锋,但寒气逼人。他抬手一甩,刀柄朝前,首飞陈九面门。
陈九抬手接住。
刀沉,压得他手腕一坠。刀脊上有三道刻痕,深而不断,像是炼刀时裂了又合。他低头看,刀身映着火光,黑得发蓝。
“北刀门的玄铁,缴来的。”赵三刀道,“炼了九次,断了九回,才成这把胚子。取名‘九断’。”
陈九握着刀,没动。
“旧刀留着。”赵三刀瞥了眼他腰间的断刀,“那是你拼出来的命。新刀给你,是让你拼别人的命。”
陈九缓缓抬头。
赵三刀盯着他:“现在,你是我的徒弟。”
火堆烧得正旺,热气扑在脸上。陈九没谢,也没拜。他只是把“九断”横在膝上,左手轻轻抚过刀脊。那三道刻痕,像是三道旧伤。
赵三刀忽然起身,走过来,铁掌一把按住他持刀的手腕。
力道极大,像是要把骨头捏碎。
“听好了。”赵三刀声音压得极低,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义武盟的规矩——命不是自己的。你被人欺负,我替你砍;你欺负别人,我砍你。刀给你了,人也归我了。”
他凑近半步,火光映在断袖上,像烧焦的旗角。
“想走?可以。但得先问这把刀,答不答应。”
陈九抬眼。
赵三刀没躲。
两人对视。三息。
陈九缓缓点头。
赵三刀松手,转身走回火堆,拎起另一坛酒,仰头灌了一口。
庙里重新有了动静。有人喝酒,有人拍腿,有人笑骂。阿七坐在角落,拿起铁锤,轻轻敲了三下地面——咚、咚、咚。
花娘走过来,站在陈九旁边,看了眼“九断”刀。
“名字挺狠。”她冷笑,“呆刀变九断,听着就不像能活久的。”
陈九没看她,只把刀缓缓出鞘半寸。
刀光一闪,冷得像井水。
花娘哼了声,转身走开。
陈九坐着,肩伤还在渗血,药丸在体内烧着,经脉发烫。他把“九断”横在膝上,左手搭在刀柄,右手慢慢把旧断刀从腰后取下。
刀刃豁口,布条缠得发黑。他摸了摸刀脊,轻轻放在一旁。
火堆噼啪炸了一声,火星飞起,落在“九断”刀面上,瞬间熄灭。
陈九低头,看着刀光里的自己。眼白有血丝,嘴唇干裂,下巴一圈青茬。
他把刀收回鞘中,放在腿上。
庙外风起,吹动破庙门板,吱呀响了一下。
他没抬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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